众人的视线齐齐望向孟清霜。先前的瞩目让她多欢喜得意,现在她便有多狼狈慌乱。若阮玉没写出其他的诗词来她尚有辩驳的余地,可现在她还能如何做解。这诗集里汇聚了历代文豪的诗作,一下子展露出来难免惹人生疑,若非阮玉将她逼得太紧,她根本不会将诗集拿出来。孟清霜狠狠咬着下唇,试图用疼痛来使自己清醒一些。温云谦未尝看不出来,他只是太过信任孟清霜,甚至直到现在还在等着孟清霜解释。“霜儿,你不要怕,如实说便好。”
温云谦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可他等了许久也不见孟清霜开口,心下微沉,“霜儿,你怎么不说话?”
“当然是无话可说了呗!”
应途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方才她的话又多又密,还言之凿凿说这些诗都是她有感而发的。现在证据确凿,怕是已经没脸见人了吧!”
应途不留情面的嘲笑着,他又看向几个一直在夸孟清霜的人,“怎么不夸了?方才不是说她惊艳才绝吗?继续夸啊!”
那些人都被奚落的面颊一热,他们哪能想到孟清霜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亏我以为她是个有才情的女子,没想到居然这般厚颜无耻。”
“你忘了她与温公子私相授受的事了?明知人家有未婚妻却还上赶着勾引谄媚,这样的人品性能好到何处去!”
漫天指责扑面而来,不过须臾之间孟清霜便从人人仰望的才女变成了卑鄙无耻之辈。每一句谩骂都像一把刀子扎在了孟清霜的心口上,一如前世的阮玉被千夫所指。完了,她的名声彻底完了!孟清霜终是承受不住压力两眼一翻晕了过去。“霜儿!”
温云谦见她晕倒再容不得多想,连忙抱起她阔步走出了酒楼。“晕得可真巧!”
应途嗤笑出声,也就温云谦那个傻子看不出来!看着温云谦焦急的背影,阮玉微微勾唇,希望他们深挚赤诚的爱情不要因此生了嫌隙,否则她会少了很多乐趣的。“庄大儒,那小女也先行告退了。”
温云谦与孟清霜退了场,阮玉对这琼林宴便没什么兴致了。这一世阮玉本也可凭借这些诗词为自己博一个才名,可她有自己的骄傲,她的底线也不容许她做一个欺世盗名之辈。只是不知被扒下才女外衣的孟清霜这一世还能不能像上一世那般顺风顺水了。庄文生还惦记着阮玉脑袋瓜里的东西,忙拿出一块牌子递给阮玉,笑容有些殷切,“阮小姐再想到什么诗词还请第一时间告诉老朽,老朽近来不打算出门了,随时在京中老宅恭候阮小姐。”
众人震惊又艳羡。庄文生年轻时曾连中三元风光无限,后入翰林院一路扶摇直上,还被先帝钦点教授皇子们学问,若无当年的变故如今庄文生也该进入内阁与温江两位阁老齐肩。他虽早已辞官但影响仍在,天下文人无不对其敬重,以得其赐教为荣。只庄文生如今一心关门做学问鲜少会客,见他老人家一面的难度不亚于科举高中,现下阮玉却能随便拜会岂不让人眼馋,就连尹素婉也多看了阮玉两眼。阮玉第一次知道原来老人的眼神也可以这般炙热夺目,竟与小孩子索要糖果时一般无二。“好,小女尽力而为。”
阮玉甚至怀疑她若拒绝这位大儒很有可能会哭给她看。庄文生也没闲心再主持琼林宴,指挥着书童将几架屏风都搬回府上,这么多的神作够他研究好一阵子了。于是这一年的琼林宴成了昭国史上最有意义的琼林宴,也是唯一一届无人摘得桂冠的琼林宴。尹素婉踏上马车摘下脸上的轻纱,露出一张清冷素雅的脸庞。车帘被人掀开,一个身着华裙的少女钻进马车,笑嘻嘻的道:“今日的琼林宴可真有意思啊,还好我来了,若是错过了我可要后悔一辈子了!”
尹素婉无奈弯唇,“今日有如此多的神作佳词,你眼里看到的就是只有热闹?”
少女莫不在意的轻哼出声,神情骄纵,“本郡主本就是来瞧热闹的,那些诗啊词啊我才不稀罕。”
怀恩郡主殷宝珠是平西王的爱女,平西王常年镇守边境,殷宝珠却自小长在京城,皇帝对她视如己出极为疼爱,就算朝中大员也要给她几分薄面。“以前我觉得那阮玉长得妖妖调调的,一看就是个狐媚祸水的主,不过今日看着倒顺眼不少,至少比那不要脸面的孟清霜强得多了!”
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郡主生平第一颗钉子就是在温云谦身上碰到的,让她狠狠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所以她以前最讨厌的就是身为温云谦未婚妻的阮玉,总要想尽办法给她甩脸色。可现在她忽然觉得阮玉竟有一点顺眼,尤其方才她将孟清霜逼入绝境的样子,意外的有些好看。殷宝珠全然小孩儿心性,尹素婉对他们之间的感情纠缠没有兴趣,反是比较在意阮玉手中的那块牌子。她眸光微晃,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那再过不久的赏花宴郡主要不要也给阮大小姐送一张帖子?”
“嗯……”殷宝珠托腮想了想,“容我再考虑一下吧。”
毕竟是讨厌了那么久的人,她得好好想想。尹素婉也不催促,只侧头透过车帘被风卷起的缝隙眺望街景,眼中萦绕着淡淡的愁绪。他虽已回京,但男女有别想见他一面仍是不易,他是庄大儒的关门弟子,若她也能得到庄大儒的赏识或许还会多些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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