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一干人等匆匆赶来的时候,素贞正艰难的和甘蔗们斗争着,于是老皇帝生气的吩咐一干人等跟他回宫接受训斥,唯留下天香一个人在公主府里不做处理。
宫灯千帐,映得垂章宫里亮如白昼,金碧辉煌的皇帝寝宫,在这晦夜里看起来是那样的刺眼,让人难受。
不想去看面前耀眼的金黄,笔直跪在垂章宫庭院正中的素贞阖上了双目,任秋风在自己周身肆虐,丝丝寒意不断侵袭着她单薄的身躯,也好,至少可以保持清醒。
素贞心中思绪盘桓,不过罚跪而已,老皇帝非要把她带到自己寝宫空旷的庭院里,无外乎是想向群臣表明今晚对自己的惩罚是“家法”而非“国法”。帝王之心实在难测,惩罚竟也成为了表达恩宠的一种方式。
耳听得一阵脚步声传来,张目看到一个黑影恭谨的从那一片光亮中走出,是庄嬷嬷吧,也不知老皇帝训斥了她些什么。不知为何,素贞感到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几乎把天香看作自己女儿的人,只能低头尽力避免和她的任何目光接触,直到她从自己身边走过,脚步声渐行渐远。
抬头竟看到老皇帝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面前,挡去了他身后自寝宫□□出的大片光亮,仿佛成为了光明与黑暗之间的一道分界线,身后是光明,面前是黑暗。
素贞再度低下了头,不去看向这个此刻看来有些高大的身影,恭敬的唤了一声,“父皇。”
“嗯”老皇帝低声应了一声,又停顿了许久,才解下了自己肩上的披风低身亲自为素贞披上,“冷了吧。”
“儿臣惶恐。”
“朕不需要你惶恐。”老皇帝幽幽叹了口气,继而说道,“绍民啊,治家和治国一样,既要持正以安,也要懂得权变,不能一味纵容,也不能过于苛责,你明白了么?”
“儿臣明白了。”
“好,你是朕的女婿,是朕的家人,朕不止需要你为朕好好善待香儿,也需要你为朕看顾整个天下。”老皇帝语气平淡,也并不看向素贞,仿佛只是在和她谈论今日的天气。
素贞闻言微微一震,实在没想到刚刚成为驸马就会获得老皇帝这样的信任,“看顾整个天下”,老皇帝如此直白的表明希望自己成为他的心腹,究竟意欲何为?素贞心中虽有疑问,但还是连忙答道,“儿臣受父皇天恩,定当以此身善待公主、报国不悔。”
老皇帝似乎对素贞这个回答还算满意,伸手轻轻拍了拍素贞的肩膀,“给事中这个职位暂时还不适合你,朕明天会给你换个职位。”
目送着眼前明黄色的身影回归到那片日常笼罩他的光亮之中,他的菊妃还在那里等他。素贞不知这明黄的光亮下究竟包裹了多少黑暗,竟让身为帝王的老皇帝亲自走到四周无人的空旷庭院中才对自己说了那番话。
也许,他这样做也是在保护自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应是不希望他年轻的女婿在复杂的官场政治斗争中做了出头鸟吧。
包裹在老皇帝的披风下,素贞却感觉自己的心怎么都热不起来,老皇帝要她善待天香,可天香的幸福不是她所能给的;老皇帝要她在他的羽翼下再多加历练,他日以策天下,可她却急于救出自己受苦的父亲,老皇帝对她这般的圣眷优渥,却只能让她的心底更加苦涩。
想起绍仁曾经在飘花楼问过自己,要是做了官会变成什么样子?如今就让自己用行动来证明她和那些一心只知争权的党人们的不同吧,纵然不能立刻救出父亲,可若能以此身多造福一两个百姓,便也是不枉父亲在妙州多受的苦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作者有话要说:
☆、卷三 洞微(二十一)
静鞭三响,群臣早朝,一身帝王常服的老皇帝走过素贞身边时,她已感觉双腿都不再属于自己了。
老皇帝没再对他说什么,不过片刻后就有内侍搀扶她起身,安排了轻便的轿辇送她回驸马府。
绍仁和林汐已在府门前等候,绍仁亲自扶了素贞下轿向卧室走去,林汐则以女主人的姿态留在门口拿出预先准备好的银两财物打赏送素贞回来的内侍们。
终于坐到了驸马府的卧塌上,素贞接过绍仁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你们怎么知道的?”
“是公主府昨夜来人通知我的,我估摸着你今早会回来,所以带了人在门口接你。”
“公主府来人通知的……”是天香么?还是庄嬷嬷?
“嗯,哥,不说这个了,我已经吩咐下人备好了药浴,你一会泡泡双腿就歇下吧,公主府若是来人我会处理的。”
“好,有劳了。”素贞的确乏了,对绍仁礼貌一笑,就想要直直的倒在卧榻上。
“我是你的家人,还客气什么呢,哥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绍仁退出时还不忘把房门带上,素贞起身迈着虚浮的脚步确认把门拴好,走到屋内隔间,浴桶果然已经备好,也不知绍仁用得什么药方,一股淡淡的药草的清香让素贞感到很是舒服,真不愧是神医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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