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篮球场的时候,看到几个男工热火朝天地打球,矫健优美的投篮动作令围观的女生尖叫连连,王桃想,这一幕真是久违了。
她想起了天真烂漫的学生时代,每天放学以后第一时间往操场跑,还要叫上梁爽,叫上别的女同学,因为篮球场上打球的帅哥特别多。不管是学长还学弟,左冲右突奔跑的身形都有一种独特的魅力,活力四射,意气风发。
可是如今,球场上的热闹景象与当年并无多大区别,只是自己改变了,或者说,心态不一样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就像朱自清说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都没有。
终于走乏了,时间也接近凌晨,王桃晃晃悠悠往宿舍的方向行去。
心情无比沉重,像是穿行在雾霭重重的夜幕里。
昨晚,梁爽抱着手机找王桃,说梁冰来电话了,想跟她聊几句。王桃有点难为情,但又不好推托,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梁冰的声音粗厚,有质感,听起来熟悉又陌生。
&ldo;喂,小桃吗,我是梁冰啊,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怎么样?&rdo;
&ldo;那个,我,我还好啦。&rdo;
王桃心绪复杂,不知如何以对。很多话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积压在肚子里,形成一个莫大的累赘。
&ldo;你觉得是深圳好,还是咱们老家好?&rdo;梁冰问道。
&ldo;怎么说呢?&rdo;王桃想了想,字斟句酌,&ldo;在老家的时候吧,觉得老家好,在深圳了,又觉得深圳也不错。我喜欢家乡山青水秀的风光,也喜欢这里快节奏的生活,喜欢和五湖四海的人交朋友。&rdo;
&ldo;那你愿意以后在城市生活,还是在农村生活?&rdo;
&ldo;我哪有选择未来的资本!&rdo;王桃自怨自艾起来,语气酸楚,&ldo;一个小小打工妹,要学历没学历,要能力没能力!我就像《红楼梦》里的晴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rdo;
&ldo;为何消极起来了?不应该啊。&rdo;
梁冰像极了王桃的一位高中老师,特别擅长说教,只听他喊口号一样大声疾呼:&ldo;小桃啊,千万不能忘记初心!圣人云,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美好的生活是由我们的双手创造的,空想主义者永远不可能成功!要想获得理想的生活,像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更应该努力拼搏、力争上游,用永不服输的意志,打拼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小桃啊,悲观厌世不可取,脚踏实地才能赢‐‐&rdo;
&ldo;放心吧,我的悲观是一时的,快乐才是恒久的。&rdo;
王桃突然不想跟他聊了,他永远一副高屋建瓴普度众生的姿态,着实受不了。
&ldo;你还有别的事吗?不然我挂了。&rdo;
&ldo;有有有,下面我告诉你一个可能听了不太舒服的消息,不过你要保证不生气,好吗?&rdo;梁冰欲说还休,娘们儿唧唧的。
&ldo;快点说吧,我困了,想睡觉啦。&rdo;王桃故意打了哈欠。
&ldo;是这样的,&rdo;梁冰顿了一下,接着说,&ldo;我订婚了。女方是我大学同学,淮上人,我们准备十一国庆领证结婚。&rdo;
男神订婚了,新娘不是我!有没有搞错???
眼前一股黑云飘过,王桃一阵眩晕。虽然早知道和他是没结果的,但是对于那个没结果的结果,王桃仍然抱有一丝期待,就像是古代刑场上待斩的死囚,总会幻想皇帝的一道赦免诏书从天而降,从而大难不死、躲过一劫。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ldo;你结婚是好事啊,我怎么会不舒服呢?由衷地祝福你们!&rdo;王桃快哭了,心在滴血。
&ldo;谢谢你的宽宏大量!&rdo;梁冰满腹愧疚,&ldo;其实我很担心你,你别难受啊。&rdo;
&ldo;我难受个茄子,我他妈的跟你很熟吗?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rdo;骂完,王桃迅速把电话挂了。眼泪冲出眼眶,像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流个不停。
很快,梁冰又打过来,梁爽让王桃接,王桃死活都不接了。梁爽把王桃的号码报给哥哥,不多时,王桃的手机响了起来。
吃里爬外的东西,讨打!她气冲冲对梁爽哼了一声,然后直接挂机。
&ldo;你哥订婚的事,为什么瞒着我?&rdo;王桃质问梁爽。
&ldo;小桃……我……&rdo;梁爽自知理亏,无言以对。
&ldo;你以为我听后会伤心吗?错,大错特错!&rdo;王桃言词铿锵,口沫乱飞,像发表一场就职演讲,激昂慷慨,&ldo;请不要误会我!我跟你哥之间,本来就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不对,是老乡关系!他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我会吃醋吗?不会!为什么?吃不着!犯不上!没必要!从此以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王桃,如果再对他梁冰产生一丁点痴心妄想,我他妈的就不是人生父母养的‐‐&rdo;
无视梁爽的安抚劝慰,王桃钻进被窝,蒙住头,呜呜痛哭。
夜凉如水,半宿无眠。
深夜,王桃伫立窗台,独自抽烟。
烟是问王耍要的,掖在枕头下,一直不敢抽,觉得有失淑女风度,有损少女形象。虽然是第一次抽烟,其实感觉还好,把痛苦化成烟圈从嘴里吐出来,也是一种发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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