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引章略一挑眉,停住了步子。管事连忙点头哈腰地向宋引章赔罪道歉,这才算是把这一篇揭了过去。
次日一早,永安楼的一众伙计像迎接胜仗归来的功臣一般,将何四围在正中间,七嘴八舌地问他郡主府管事昨晚私下里是怎么跟他和宋引章达成和解的。
何四挺着肚子,生怕别人看不见他腰上系着一根处处是金饰的腰带:“赤金的,足足八两重,郡主府的管家亲自给系上的!”
众人纷纷向何四投去了艳羡的目光,他们也想被绑上一回,换个金腰带回来。
永安楼从前的掌柜也艳羡不已地摸着何四的腰带:“哎呀,我还担心赵娘子不在,咱们这没了主心骨呢,没想到宋娘子也一样厉害!”
宋引章走到后院时,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警示性地轻咳了几声。围在何四身边的人们立刻分散开来,各自站好。
宋引章走到众人中间,对他们被一个腰带收买的局面很不满意:“光夸我有什么用?还是咱们送索唤的时候不仔细,这才着了道。郡主府那边虽然再三道歉,却咬死了只是场误会,不承认收过王楼的钱。你们想想,那些正店,既然连这么下三烂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以后还不知道有什么招数等着咱们呢。”
这时,孙三娘黑着脸出现了:“他们确实有新招了,咱们的酒剩下不多了,招娣去问李庆家的买,那边说什么也不肯卖我们。说要酒可以,得拿我们全部的郁金和苏合香换。”
何四一听就不干了,立刻就要往外冲:“这是跟我们硬杠上了啊?这帮混账!我找他们去!”
“你去也没用。”宋引章伸手拦住了何四的去路,低头沉吟片刻道,“这事得让池衙内出面。”
见何四一脸为难,宋引章微微挑眉:“怎么,他还不肯出家门啊?”
何四无地自容地别开眼睛,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池衙内正双眼无神地躺在榻上,显然还没从那日的惊吓中缓过神儿来,他这几天是脸也不洗、头也不梳,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屋内解决。听到敲门声,池衙内忙把被子一裹,像只球一样滚到角落里:“我谁都不想见,出去!”
吱呀一声,门被人强行打开,池衙内忙抬手挡住刺目的光线。
宋引章盯着在床脚缩成一团的池衙内,高声道:“放蛇。”
池衙内虽然看不清那金光之下的身影是谁,但却能听出那是宋引章的声音。他感觉那声音有如草蛇,很快便缠住了他,他猛地弹起身来,惊叫着一阵乱打,半晌才发现榻上空无一物,只有宋引章在一边冷冷看着他。
池衙内好不容易才从将他缠在一起的床单被褥中挣脱出来,恼羞成怒地大叫:“琵琶精,你疯了!”
“我没疯,你倒是吓破胆了。”池衙内喊得声音越大,宋引章越不害怕,她知道,这是池衙内心虚的表现。
池衙内的脸一阵红白交接:“谁他奶奶的吓破胆了?老子——”
宋引章没好气地打断道:“除了外横内怂,你还会什么?难怪盼儿姐从来都瞧不上你。”
池衙内气得直喘粗气,不敢置信地问:“连你也敢笑话我?”
宋引章冷哼了一声:“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把我吓哭了,可刚才是我差点把你给吓哭了,我为什么不敢笑话你?”
池衙内被宋引章训得一愣一愣的,半天憋不出来一个字来。
“盼儿姐的爹是武将,她打小就见过死人,顾千帆是皇城使,天天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事儿,承认自己胆子没他们大,对你说来,真的就那么羞耻吗?你怕人笑话,可永安楼都快倒了,你还缩在龟壳里不敢出来!到时候要真关门大吉,笑话你的不只我一个,还有全东京的人!”说完,宋引章冷冰冰地将一套换洗衣服扔到池衙内的床上,扭头走出了这个乌烟瘴气的房间。
池衙内一个轱辘从床上爬起来,胡乱套上衣服、匆匆趿上鞋就追了出去。他一把拉住宋引章,神色凝重地问:“你刚才说什么,永安楼出什么事了?”
宋引章早料到池衙内会吃这套激将法,但她并没有时间自满,而是立刻停下脚步,极为严肃地说:“王楼的人陷害我们不成,李庆家的就不肯再卖我们酒了,要我们拿香料去换。”
池衙内把双手的指节捏得咔吧响:“这帮杀千刀的,害了盼儿不算,还敢跟本衙内耍这招!等着瞧吧!”
“你想干什么?”宋引章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没底,池衙内可别又要去跟人家打架。
池衙内冷冷一笑:“酒楼行会最多也就能拘着东京城里所有的正店不卖酒给我们,难道还能管得东京城外面?我这就让人到外地买酒去,本衙内一定要叫他们看看,什么叫做财大气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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