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楠恭谦有礼,丝毫看不出生气,淡淡道:“这位兄台说错了,学生并没有不去拜见叔父叔母,想必你是误会了,以后切记莫要偏听偏信,否则便是当了官,又岂能造福一方百姓。”
黎耀楠的这句话,一竿子把人打死,从不孝父母的高度,上升到能不能当好官,这位书生若不能扳过一局,今日那么多的人,周围又全部是学子,如果这事流传出去,他的前途是别想远了,脑袋上偏听偏信的帽子也休想摘掉。
黎耀楠只信奉一句话,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既然张宕远自己前来找抽,也别怪他不近人情。
“你。。。。。。”张宕远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黎耀楠说不出话来。
黎耀宗见同窗败北,心里更是气得不行,恶狠狠地瞪着黎耀楠:“你胡说八道,母亲被你害得卧病不起,祖母更是旧疾复发,你这不忠不孝之人休想狡辩。”
黎耀楠只温和地看着他,轻言细语地劝解:“耀宗,为兄虽被过继,但好歹也是同族,你如此这般为难是何意?夫人生病为兄很为着急,只是自从被赶出黎府,为兄一年不曾登门,这与我又有何干系?”
噢!周围的人瞬间哗然,原来不是不登门,而是被赶出去,只是这书生看起来光明磊落,长得也丰神俊朗,究竟犯了何错,竟连亲生父母也要赶他离开。
有的人心里则在想,如此大的污点,这位学子既然光明正大说出来,其中肯定别有内情,
“我呸!”黎耀宗彻底毛躁了,指着黎耀楠的鼻子就骂:“那座鱼戏荷花折扇屏是假货,害得母亲送礼的时候被人责骂,卧床不起三个月。。。。。。”
黎耀楠恍然大悟,他就说呢,难怪黎耀宗一看见他,火气就那么大,原来问题出在这儿,故作不解地问道:“若是我记得没错,鱼戏荷花折扇屏似乎是夫郎的嫁妆,怎会被夫人拿去送礼,你莫不是搞错了吧。”
黎耀宗此时已知说错话,然而也收不回来,原以为黎耀楠脾气暴躁,听见他的嘲讽,定会忍不住发火,了不起把他揍一顿,这里是饭馆,周围又全是各地学子,黎耀楠倘若真动手,他虽然会受一点伤,但黎耀楠也会坏了名声,无论学问怎么样,主考官是绝对看不上他,这辈子也就休想抬起头。
主意打的是不错,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黎耀楠竟如此能言善辩,反倒是他自己有些沉不住气。现在事已成定局,无论他怎么辩解都是错,承认的话,族中侄儿夫郎的嫁妆,为何会在黎府手中,不承认,那就是他信口开河。
其实他还不知道,上一次是黎耀楠是借故生事才会打他,今天任由他说破嘴,大庭广众之下,黎耀楠绝对不会动他一根毫毛,只会死命地贬低他,踩死他,打击打,从内心深处折磨他,所以说,他的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
听到这里,周围的人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虽然黎耀楠言辞闪烁,但正因为这样,他们才更加相信自己脑补来的事实,敢情是亲生父母霸占了夫郎的嫁妆,所以这位学子才不登门拜访,这样一想倒也情有可原,更何况他是过继的儿子,早跟亲生父母再无关系,就算断绝来往也无不可,虽然会显得略为寡情,但若追其根底,其实也并无什么错处。
张宕远一脸悔色,这一次吃亏最大就是他,黎耀楠和黎耀宗可以被称为意气之争,但他却被指名道姓说成长舌妇,外加偏听偏信,原本这样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经过后来的一段对话,这个名头竟被坐实,张宕远把黎耀宗也给恨上了,念在同窗的份上,他本是好意相助,谁知会落得这样一个结果。
坏一个人的名声容易,但要让他好起来,却要经过十倍百倍的努力,张宕远阴沉着脸,满怀怨恨地瞪了黎耀楠和黎耀宗一眼,袖子一甩,扭头就走。
黎耀楠对此丝毫没有愧疚,张宕远既然分不清形势,去了官场也是祸害人,说不定还会连累全家,倘若这一关他过去了,那么恭喜,以后你将飞黄腾达,黎耀楠觉得自己其实做了件好事。
张宕远若是聪明人,这会儿道个歉,这一章也就揭过了,偏偏他却怒气冲冲地走了,这种人就算在官场,想必也不会走得太远,那一点点的恨意,黎耀楠压根不放在眼里。
黎耀宗心里气不过,见周围的人指指点点,却不知该如何辩解,恨恨地跺了跺脚,只能灰溜溜的走了,他会等,等考试的成绩出来再说,他就不信考了两次都落第,这一次黎耀楠还能飞上天,新仇旧恨,到时候他要一起报!
这一出戏可谓精彩,黎耀楠的口才,给众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用饭的时候,就有几位学子前来搭话。
黎耀楠本就见惯各种场合,举止优雅,谈吐也很风趣,很快就跟大家说到一起。
抛开这个小插曲,一餐饭吃得很不错。
回到客栈,黎有侾正在大厅和人讲话,黎耀楠上前跟他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让黎耀宗愤怒成那样。
黎有侾冲着他神秘兮兮地一笑,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跟朋友道别了一声,找了个安静的地方,这才娓娓道来。
原来过年的时候,马玉莲给京城大儿子,还有扬州知府送礼,挑的自然全是好东西,结果却让人发现是假货,马玉莲丢脸丢大了不说,还被知府夫人狠狠责骂了一顿,黎泰安在衙门也变得艰难起来,马玉莲无奈,只得给扬州知府送了三万两银子赔礼道歉。
按说才三万两而已,黎府的日子应当不会拮据,可是他曾听人说,黎府竟然卖了一座祖产。反正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知黎府现在日子不好过,老夫人病了是真的,马玉莲精神倍好,独揽府中大权。
黎耀楠脑筋一转,立即明白过来,黎有侾不知情,但他却知道,自家夫郎离开前,狠狠坑了黎府一把,如今又赔了知府三万两,啧啧。。。。。。
难怪前来苏州的路上,自己的名字那么出名,其中肯定有黎府不少功劳,怕是把他和夫郎恨透了,所以才无所不用其极,败坏他的名声。
不过任由他们怎么败坏,事实面前,也说不了慌。
对于黎府现在的境地,黎耀楠咧嘴笑了笑,张嘴吐了一个字:“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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