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沈常安被安排在贵客才可居住的毡包里。
得知他怕冷,首领便命人为他起了四个炭炉,就连萨娜也让人为他送来了上好的兔皮当被褥。
如果他真的只是个谋士,那么眼下的优待确实好得让人无可挑剔。
他抱着被褥躺在软榻里,脑中不断地想起那位被送走的梵音。此时此刻,他与那位随时都可以被抛弃的宠姬又有什么区别?
毡包外,部落里起了篝火杀牛宰羊,首领的笑声不断传来。
阿古勒喝了不少酒,看样子联盟一事是不必担忧了。
沈常安长叹一声,靠着软榻闭眼休息。
篝火旁的阿古勒似醉非醉,送走了首领,便转身去暗处用冷水洗脸。
他抹了把脸上水渍,寒风迎面彻底将他吹醒。
左右没有巾帕擦拭,正想着,便见一块带着香气的刺绣手帕自身后朝他递来。
阿古勒顿了顿,笑着接过擦拭脸上水渍。
萨娜换了身着装,脱了厚实的外衣只剩一件单薄的红色长裙。没了白日里的涉猎装扮,现下的她多了几分妩媚。
她把手搭上阿古勒肩膀,一路绕到身前,转而抱住阿古勒脖子。
阿古勒轻笑,伸手往萨娜的脸颊上抚了抚,随即半蹲下身,一把将美人抱起。
萨娜轻声惊叫,责备地往阿古勒身上拍打:“你的谋士说你力气大,看来是真的。”
阿古勒抓住萨娜的手:“你比他轻多了。”
吵闹的声音渐渐远去,噩梦中沈常安出了身热汗,猛然惊醒,许久才缓过劲来。
毡包外的热闹已经结束,酒醉后的人被各自送回了住处。
眼下已是深夜,可阿古勒却没有回来。
他心下微凉,扶着右腿穿衣下榻。
抬手撩开毡包门帘,刺骨的寒风夹着雪花呼啸而来,把屋子里的几个火盆吹得噼啪作响。
毡包外的篝火旁一片狼藉,就连收拾残局的饲妇们也已经回营帐休息。
阿古勒不在,部落里安静得只剩夜晚风声。
鹅毛大雪落下来,落在沈常安身上,却不似往日那般冰冷彻骨。
巫医的药当真是好,可也未免好得太过了些。
他看了眼停在马棚附近的牛车,有两名下人在一旁站岗。
不似军营里的将士,这些人站姿懒散,还打着哈欠,看起来轻易就能被击倒。
牛车里放着不少干粮和用具,如果从这里出发回伽兰,应该是足够的。
他踉跄着离开毡包,一瘸一拐地往牛车走去。
卯时刚至,阿古勒伸着懒腰从萨娜的毡包里出来。
看到满地苍白的积雪,忽然就想到了带着奶狼在雪地里散步的沈常安。
他笑着哈了口热气,弯腰抓了团干净白雪,三两下堆了个巴掌大的雪人,越看越像和他赌气时的沈常安。
“常安,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撩开门帘,软榻上没有沈常安的身影。
“沈常安?”明知屋里没人,他还是下意识叫了声。
这里没人会阻止沈常安乱跑,如果逃走……
他用力捏碎雪人,几个踏步跑向停放牛车的马棚。
“四首。”
站岗的人看见他,连忙恭敬地做着礼数。
阿古勒没工夫搭理,急匆匆地跑进马棚查看,见牛车还在才暗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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