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沈璁整夜无眠,一直到中午才等来沈公馆的消息,内容令人真假难辨——
沈克山突发脑溢血,在早上七点过的时候,被送往了租界内最大的洋人教会医院紧急抢救,直到沈璁接到消息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这消息咋听起来十分合理,毕竟是一位已经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年老体衰,又一夜间接连惊闻关于自己唯二两个儿子的“噩耗”,一时承受不住巨大的打击,大病一场。
可当这位“可怜”的老者一旦换成沈克山,就会给人一种刻意掩人耳目的感觉。
沈璁也怀疑这不过是老头让自己放松警惕的障眼法,尤其,他其实并不希望沈克山在这个时候出现意外——
事情已经来到了最关键的阶段,他那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不希望药厂在最后时刻经历哪怕一丁点的震动。
但无论他如何派人打探,得到的消息都和一开始差不多。
几天后,沈克山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按院方的说法,他已经彻底偏瘫了,需要终生卧床,语言能力也会受到限制。
既然等不到对方“出手”,沈璁也只能静观其变。
接下来一段日子,似乎是他回到上海后最好的时光。
他不需要再应付沈克山,甚至不需要应付任何人。
每天一早,裴筱都会体贴地帮他系好领带,送他出门,晚上又会煮好饭,站在门边,等他回家。
等忙完工作,他们会在盖着一条毛毯,倒在沙发上小酌两杯,共赴云雨,或者相拥入眠。
沈璁有时候会觉得,日子突然顺利得不像是真的。
在这段难得平静的时光里,年关转眼将至,算起来,他和裴筱在一起也有整整一年了。
其实之前他有想过,要跟裴筱好好庆祝一番,但最后,就连年关也只是草草应付。
已经没有人还有心情过年了,因为战火,已经烧到了虹口。
朱珠在走前曾经问过沈璁,上海会不会打仗,会不会波及法租界。
当时是深秋,现在也还没有走过冬天,短短几个月时间,上海就已经快要完全陷入战火之中,整个法租界像是地狱火海中的最后等待被吞噬的一块孤岛。
除夕夜当晚,家里虽然只是简单包了顿饺子,但不用再去沈公馆吃所谓的团圆饭,沈璁的心情还是很好。
饭后收拾完,喜伯去张罗着给窦凤娘上香的东西。
因为窦凤娘不喜欢儿子进自己的房间,往年这些事情也都是喜伯一个人做,但今天沈璁想带裴筱进去上柱香——
虽然谈不上明媒正“娶”,也不知道窦凤娘喜不喜欢,但既然确定了谁要跟自己走一辈子,沈璁觉得至少该告诉母亲一声。
裴筱晚上跟喜伯一起包的饺子,身上沾了些面粉,沈璁上楼时,刚好看见他换好衣服,站在卧室的窗边。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暗纹高叉旗袍,领口袖口和裙摆这些细节之处都有金线包边,酒红色细羊皮高跟鞋,很应除夕夜的景,雍容端庄,多少还带着点年节的喜庆,又不会显得沉闷。
指尖夹着的半支香烟飘出袅袅的白雾,和着旗袍贴身的料子,勾勒出美人半倚在窗棂边时曼妙的曲线。
沈璁悄悄从身后将人抱住,调笑道:“这是暗示吗?抗议我最近没有‘喂饱’你?”
之前沈璁忙碌时,旗袍有时候真的是两人之间“闺房之乐”的某种暗示;但最近沈璁可不算忙,尤其是年前这几天,他都没到公司去过,几乎天天都粘着裴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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