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到沈璁偏头躲开的那一刻,车里两人剧烈的喘息声中,裴筱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什么东西碎了。
他像是穿上了水晶鞋的灰姑娘,三生有幸,才能与高高在上的王子殿下共舞一曲,给自己留下一个美好的梦;但当午夜十二点的钟声被敲响,马车终究还是会变回南瓜。
又或者,他甚至连做灰姑娘的资格都没有。
灰姑娘的父亲至少还是位公爵大人,而他连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只是个落魄戏子养大的孩子。
在午夜的钟声敲响前,灰姑娘知道该离开,只留下了一支水晶鞋,而他沉醉在一支又一支自己编织的梦里,赖在沈璁身边不愿醒来,简直就像一个贪婪又没有自知之明的小丑。
“铛——铛——”
真的有钟声响了起来。
那是位于黄浦江畔,江海关大楼上的钟声,就坐落于汇丰银行大楼的隔壁。
这两栋建筑共同构成了外滩建筑天际线构图的一个中心,而耳边沉重悠长的声音,则是上海滩的威斯敏斯特钟声,一种独属于这片时空里的凄美与浪漫。
十二点了,裴筱的生日已经过去了。
梦,也该醒了。
他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事实——
沈璁没有爱过自己。
沈璁怎么可能爱他。
在本能地偏头躲开那个吻的一瞬间,其实就连沈璁自己也愣住了一瞬,脑中一片空白。
他还是无法理解“爱情”这种离自己过分遥远的东西,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身下热情的躯体正在一点点变得僵硬。
片刻的迟疑后,他突然发力,疯狂得像是要在这场暴风雨中寻找那一切的原因或意义,然后很快交代在了这场恣意的索取里。
巅峰过境后,他脱力倒在裴筱的胸口上,疲惫地阖上眼睛,在短暂的宁静中,感受着裴筱剧烈的心跳一点点归于平缓。
裴筱那双醉人的桃花眼无神地睁着,直直地盯着头顶轿车的顶棚,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情绪,波澜不惊。
“小时候,我听戏园子里的老人说——”他一只手体贴地搂着沈璁脑袋,像是怕对方从自己身上滑下去,另一只的手指尖温柔地抚过沈璁的唇瓣,“嘴唇越薄的男人,越是薄情。”
沈璁一把攥住裴筱的腕子。
他知道裴筱在发抖,但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蹙紧了眉头却不敢睁眼,就像是在逃避。
原来在外面天不怕地不怕的“活阎王”,也有不敢面对的事情。
裴筱倔强地收回手,缓缓取下了戴在耳垂上的两枚耳坠子。
这对耳坠是他自己的,上台前就带着了,一直没有来得及换。
他将一对耳坠子放在手心里,递到沈璁面前,默默的,没有再说什么。
沈璁缓缓睁眼,看见裴筱手心里的那对耳坠上好像有两个卡扣。
他并不了解这些女人的首饰,也从来没给谁送过类似的礼物,一时还不太明白裴筱的用意;但当他抬起头来,很快便看到了裴筱耳垂上留下的两个清晰的压痕。
裴筱是没有耳洞的,一直以来,他为了配合自己旗袍扮相所准备的耳坠子,都是这种卡扣式夹在耳垂上的。
可沈璁今晚送他的那对名贵的红钻耳饰,明明是带着耳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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