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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许的星球(第1页)

“欧洲计划”是一项崇高的事业。这是一群高贵的人努力的结果,他们熟知捷克、立陶宛、罗马尼亚和波兰等国的悲惨历史,这些国家因为邻近的极权政体的侵略,理所当然被剥夺了发展的权利。“欧洲计划”把这项权利还给他们,方法是,送给他们星球。

遥远的星球被预留给每一个受到压迫的国度,宇宙飞船升上天空,前往新捷克、新立陶宛、新罗马尼亚以及新波兰,载着渴望土地、敬畏上帝的农民们。这一次,移民发现眼前等着他们的是水和青草地,不像几个世纪以前,他们的同胞在另一片应许之地只找到满是甲烷的煤矿。

整个行动中只有一件不幸之事:载着新波兰开拓者的宇宙飞船一直没有抵达目的地……

——《回忆录》第十六卷,地球年(银河历史文件)

雪轻柔地下着,雷斯顿的视线穿过雪片,看到方块状的黄色光点,那是小区会堂的窗户。他可以听到钢琴和手风琴弹起OMojaDziewczynaMyjeNogi,“我的女孩正在洗她的脚”。他想着,不自觉地回到他那几乎被遗忘的母语腔调。歌谣里的女孩如果在纽华波斯卡这里洗脚,方式或许也一如多年前她在地球上洗脚一般吧。

那思绪给他带来温暖的感受,雷斯顿遂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他的书房窗口,走过小小的房间,返回他的座椅和烟斗的简单快乐之中。他知道,很快就会有孩子奔跑着穿过雪地来敲他的门,带着婚宴里最顶级的东西——波兰香肠,也许还有白菜卷、波兰饺子和碎肝香肠。再晚一点,傍晚以后,新郎自己将带着伏特加前来,新娘则陪在身旁,他们和雷斯顿会在温暖的房里一起喝一杯。雪是白色的,完全包围了房子,也许还在下,而如果不再降雪了,星星将在纽华波斯卡的天空脉动似的发光。

这样的生活很好,虽然有时艰苦,但并未损及那些比较美好的时光。到了晚年,雷斯顿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拥有任何人到了最后都会想要的简单的东西。如果偶尔他需要以稍微不同的意义去联想一两个熟悉的字句,好缓解他那经常性的悲伤,那也没有伤害到任何人,而只是让他自己更好受。六十岁的他是知足的,虽然他并不快乐。

但知足并非一夜臻至。这是多年累积的成果,是他接受了环境和社会强加在他的生活方式里的东西后的间接结果……

他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再次走到窗口。这一瞬间,生活有他不想失去的东西:小区会堂大厅窗口那令人安心的黄色方块;钢琴手风琴轻快的节奏;轻轻飘落的雪花……

四十年前,雷斯顿的移民船登陆的那一晚,也是不断下着雪——但雪花不是轻轻飘落,而是充满寒冷的愤怒,薄薄的雪片坚硬而锐利,随着强大的北风扑袭而来,刺痛了这一小群移民的脸庞,他们在缓慢崩解的船身庇护下蜷缩成一团。雪也刺痛了雷斯顿的脸颊,虽然他几乎没有注意到,他一直都忙着工作,没有注意……

他忙着召集其余的乘客,然后催促女人离开危险区域,派遣男人从船舱里卸下物资和设备,他使用的是标志和手势,而非语言,因为他不会说他们的语言。当船舱一清空,他便指挥人们在山丘旁受保护的区域架设起临时避难所,然后他爬到山顶,站在凛冽寒风和狂烈纷飞的大雪里,眼睁睁看着他的宇宙飞船分崩离析,不知道在这片完全只有年轻新婚夫妻的殖民地异乡度过余生,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有那么一会儿,辛酸压倒了他。为什么只有他船上的反应器半途出状况?为什么替一群他从未见过的人寻找合适星球的责任会落到他的肩上?他想要向神挥拳,但是他没有。那将是戏剧性十足的姿态,但不具有任何真正的意义。因为除非你已经接受了他,否则你不可能诅咒上帝,而在雷斯顿整个狂野年轻的生命中,他唯一崇拜过的神祇是超光速驱动器——这个“它”,会将星星当成石头来打水漂。

不一会儿,他转头走回山下。他在临时住所里找到一个无人角落,摊开毯子,度过第一个孤独的夜晚。

到了早晨,有一场为迫降亡者凑合着举办的丧礼,移民们迈着沉重的脚步,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活。

辛苦的工作让雷斯顿忙碌地度过了第一个冬天。原本的村庄是从地球运来的,它被安置在一个山谷里,四周围绕着小丘陵。有一条河流穿过山谷,暂时解决了水的问题,虽然要在早上劈穿冰层通过是一件令人却步的苦差事;而邻近的森林也提供了大量的木材可供燃烧,直到他们能够取得更适合的燃料,虽然伐木以及用原始雪橇拖着木材到村子里,是没有任何男人会期待的任务。春天之前,曾有过一波温和的流感疫情,但幸好有年轻的医生,当然,当初他是作为新社会基本结构的一部分而被揽入社群的,总之大家无恙地熬过难关了。

春雨之后,开始了首批农作物的播种。纽华波斯卡的泥土竟然是肥沃的黑壤土,这让雷斯顿感到相当喜悦,因为他为了寻找这个星球,已耗尽了船上最后一丝能源。当然,这个星球上已有居民,在山谷中的一些地区,原居游牧族群的痕迹显而易见。起初雷斯顿对于这件事还抱着一些希望,直到某天早晨,他看见几个原住民走进村庄,他们长了好几个嘴巴的脸上挂着巨大的微笑,而他们的下半身连着好多条腿,如同在跳芭蕾一般怪异地旋转着。

不过,至少他们很友好,而且在后来的发展中,有他们在真的很便利。

雷斯顿帮忙进行了第一年春天的种植。就在此时,他意识到自己比原先以为的还更不属于新文化的一分子。好几次,他发现自己是单独工作的,而移民则三三两两地团体合作,他不禁觉得大家是在回避自己。也有几次,他发现同伴们用不满意的眼神看着他,这种时候他就耸耸肩。他们怎么对他不满都可以,但不管喜不喜欢,他们都跟他困在一起。

雷斯顿夏天游荡在田园诗一般的山脚下,或渔或猎,有时在星空下露天而眠。大多数的夏夜里,他一边躺着,一边想着——想着很多事情:想着跑完步后地球上的甜美空气,闪烁的地球城市像是巨大的弹球机般蔓延,只等待着游戏开始;想着明亮的灯光和轻盈的双腿,冰镇的葡萄酒被倒入闪着灿烂光芒的高高酒杯——但大多数时候,他都想着他邻居们的妻子们。

秋季时雷斯顿帮忙收割农作物。因为还不知道原住民对于耕作这件事情抱持何种态度,所以他们的存在也尚未被妥善利用。雷斯顿再次看到移民眼中的不赞同了,而他无法理解。如果他对农民的想法是正确的,这些人应该要称许他的工作意愿,而非不赞同。但他又耸了耸肩膀,真要他说的话,他们可以下地狱去,这群自以为是、敬畏上帝的人。

这是一次大丰收。对于这群移民而言,他们早已习惯了祖国土壤贫瘠的产量,所以这样的结果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雷斯顿听到他们热烈地谈论质量优良的卷心菜、巨大的马铃薯和金色小麦。那时,他已经能理解他们大多数的话语,他甚至可以让自己被听懂,虽然浓厚的“cis”和“sz's”口音仍困扰着他。

然而语言,是随后他在冬天遭遇的种种烦恼里最微不足道的。

在田地里被移民这样对待之后,雷斯顿以为冬天时他会被迫孤立,但事实并非如此。几乎没有一个晚上他没被邀请到安珠里乌司家、匹兹乌司家或莎朵希家共享美味的餐点,加入任何当时村民最关心的时事讨论,包括新家畜的饲料、村里唯一一台发电机的缺点,或教会的预定地。

然而,在他们用餐和交谈时,他每时每刻都意识到一股不自然的拘谨,以及不安的暗流。仿佛只要在他面前,他们就无法放松地做自己。

渐渐地,随着冬季的推进,他越来越常待在家里,在没有妻子的厨房里忧伤地沉思,在没有妻子的床上早早睡下,当屋外的风雀跃地绕着房子打转,把雪吹向屋檐,他在孤独的黑暗里辗转反侧。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他要面对的所有事情里,最难接受的是婴儿的出现。他们在第二个冬天的后半开始到来,到了春天已有一大批。

雷斯顿的脑海里仍存有一线闪亮的希望,而独独是这分希望让他的孤独不至于演变成怨恨——这分希望是,他的求救讯号已被截获,而他在坠落前的那个紧急时刻朝各个恒星发散的时间坐标,已经照向一艘救援宇宙飞船。某种程度上,这是一分绝望中的希望,因为,如果他的求救讯号并未被截获,那么,至少要九十年,时间坐标才会到达最近有人烟的星球——九十年,即使你当时只有二十一岁,而且相信自己有一半以上的机会能够长生不老,这段时间仍是不得不应付的、令人不快的现实。

当忧郁的长日一拖再拖,雷斯顿开始阅读,因为几乎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他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拜访那些快速繁衍的年轻家庭,听稚嫩的肺部发出精力充沛的嚎啕;或是容忍另一个可悲的受洗仪式:看父亲跌跌撞撞地通过典礼上的例行公事,尴尬、谦卑,也带点害怕地,以笨拙的双手往新生儿皱缩的脸上泼水。

所有手边可得的书籍都是波兰文的,这是理所当然的。由于其中大部分是农民文学,因此也无可避免地着重在宗教题材上。其中约有八成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波兰文《圣经》抄本,每当他向邻居借书来读,这本书总是无处不在,最后,雷斯顿终于恼火了,便借了一本来翻阅。那时他已经可以轻松地阅读波兰文,也可以讲上一口流利的波兰话,甚至比移民的咬字更清晰,意思表达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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