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里的南枝泪落两行,她紧紧地咬着唇,疼痛的感觉使她眼眶绯红,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琴弦,所以有血肉都被七根琴弦剐得干干净净。
即然,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就先毁了琴和手吧。
可她并不知道,她的师父早就来了。
花问斋神情淡漠,看到城下化作灰飞的纸缚灵,眼神淡得像水,清彻冷静,从容地挽了一下弦,顷刻间,城下一片灰烬。
花清聊抱着琴,目光一直盯着白帘之后的人影。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可是又觉得没有理由。
花清聊明明感应到南枝就在身边,但却没有她坐在那里的任何理由,也没办法证明里面的人就是南枝。
他只知道,南枝病重,此时应该在盛家等着他们回去。
他还知道,南枝不可能坐在那里与师父动手。
噗!
墙角下面的少女喷了一口血,膝盖上的琴弦都断了。
她望着城楼上那翻飞不止的白纱,里面若隐若现,如昙花一样。
少女皱眉,自言自语:“姐姐,你好固执哦。”
城楼上的姐姐真可真固执,宁可毁了自己的手,也不愿被她操控。
白色的纱帘在灵浪中飘开,像是沸腾的开水,像是翻滚的海浪,像是舒卷的云雾,里面的人也在这种濒临绝望的折磨中,恢复了意识。
南枝透过那飘飘荡漾的帘角细缝,一点一点地看清她的师父。
世上最惨烈的事情,莫过于我就在你面前,你却看不见,还将剑刺向我。
花问斋冷冷地看过来,他的那个角度,是真的看不见南枝的脸。
他薄唇轻启:“还有你!”
还有你这个琴技拙劣的琴师欠收拾!
南枝哭笑不得。
没有手指的手掌带着模糊的血抬起来,努力推掉头上的纱斗笠,她想着,她终于要与师父相认了。
花问斋飞到城楼上,离她还有些远。
但只要他再靠近一点,靠过来,她便能唤他一声师父,他也可以听得见。
只是,她如何期盼,师父也没有往这边靠近。
他说:“虽不知你是哪里学的极乐调,但天岚的规矩是,以极乐调危祸人间者,死!”
他一只手扶着琴,高高在上,睥睨着微不足道的她。玄衣在风中摆动,墨发在灵浪中逸动,一只手扫出一道玄光扑过来。
纱斗笠落地,她却没有半点反抗之力,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他师父挥来这一击取她性命。
终是露一个笑容。
灵浪扩散,刺骨摧魂的风将外面的白纱掀起。
站在屋檐上不断思考的花清聊瞪大了眼睛,他终于看清楚了南枝的脸,还看到她的手已经没有了手指,鲜血染红了白色的裙。
她的双眼透似琉璃,温柔乖巧地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花问宅,没有绝望,没有痛苦,只是微微笑着。
“不!”清聊摊开琴,指尖扫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只是希望设一个结界。
可是,他的结界还没布好,玄光错乱,一道又一道琴刃,残忍地凌迟着南枝的身体,鲜血溅开,像在白纱上作了一幅盛梅之画。
霎时之间,红梅朵朵,妖冶得令人窒息。
“他是南枝!”清聊悲痛地大喊,连哭带吼,那样绝望地说着。
那又怎样?
挡住她身影的血纱在玄光炸裂间缓缓飘下,将她血淋淋的样子完整呈现在花问斋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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