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静言冷笑一声,放下捂住脸的手,一滴血顺着脸颊落在了她的锁骨上,“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又怎么知道什么对我最重要?你以为……堂堂皇后,会和别的凡夫俗女一样……把贞洁和美貌视为生命吗?!”
“人不是只有生命最重要。”他道,“除非对你毫无用处,否则,还是有用,不是吗?”
静言心里颤了一下,他说的是事实。怕他真的红了眼,将自己毁到极致,她道:“是啊……我自出生以后、懂事以来,母亲、婶婶、堂妹……感情最为深厚的几人,接二连三地离开……父亲和叔叔的身体一年不如一年……所以,我最重亲人。不知道,萧大人家里如何?父母尚在?兄弟姐妹可好?你今日之举,就算真的是你一意孤行,也不会有人相信。朝廷斗争、宫闱斗争,哪朝哪代都有,大家心知肚明。现在,你的父亲是朝中大臣,我的父亲、叔叔也是,你的妹妹在后宫为妃,不受宠、无地位、封号不上不下……”
她看着他:“现在,皇上已经怀疑你,将你定罪!无论你把我毁成什么样,无论你是逃还是自行了断,无论抓不抓得到你……你的家在那里,你的父亲和妹妹在那里……”
他身子颤了颤,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够抄家灭族的了……那父亲和妹妹怎么办?他怎么如此冲动!可是,不这么做,无法解他心头之恨。这么做了,心里也没有舒畅一点点……怎么办?
外面传来砰地一声巨响,接着是一阵哔哔啵啵的声音由强到弱。
是烟花。
为百岁老人祝寿而放的烟花。
烟花越来越多,声音也越来越强,轰隆隆的盖过了一切。光亮却照亮了大地,坠落的星火远远地照耀在门上,在静言脸上打上一层惨白的光,若隐若现,稍纵即逝。
阵阵炮竹声中,萧鸿做下了决定,突然拔出匕首刺进了自己心窝。
“……”静言倒抽一口气,惊得无法动弹。
他拔出匕首,鲜血嗤地一声溅到她脸上,和着她自己的血,烫得她呼吸都痛了。她抑制不住的哭起来,却压抑着所有的声音。为什么……她做了什么?要让她面对这么多鲜血和死亡?她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
她想念苏州干干净净的水、绕着明老师的一缕清风、诗语念诗时眉间的娇羞、起君逗人开怀的话语……
“娘娘……”萧鸿跪倒在地,把匕首按在她手中,“如果……到有人发现你,你还活着,那是天的怜惜……”
“我不要……”静言动也不动,木讷地说,“带我回茂荀身边……我求他饶你不死……”话末,她终于哭出声来。茂荀,以后这样的事会不会更多?我是不是要踩着别人的苦与痛、血与命,与你相爱?
“你求不了他……”萧鸿说,“男人有自己的底线,就算他以你为命,有些事情,你也永远求不了……若你能说动他任何事,那么,关乎你的性命,就成了唯一的例外……”
他把匕首使劲塞进她手中:“娘娘活着,若发善心,请饶了我父亲和妹妹的性命……今日之事,与他们无关,是我自己心疼妹妹在深宫孤寂无望,做出的糊涂之举……若饶不过,请娘娘最后做件好事,让他们用这把匕首自裁吧……”
静言这才低头看着手中的匕首,平平无奇,问:“这匕首有来历吗?”
萧鸿已经平躺在她面前的地面上,快要气绝:“那年被谢将军选进军中……妹妹和父亲逛街时看到,买给我的……他们希望我……”
他的气息越来越弱,声音越来越低,到后面,她已听不清他说的什么。
看着他就在她面前等死,坐在门边的她突然把身子移过去,低头看着他:“萧大人,你现在还是很恨我对不对?你就这么死了,也不先让我出去……因为你觉得,我若出去了,必然不会放过你父亲和妹妹。和我赌他们的命,不如和老天赌我的命……就看是你的运气好,还是我的运气好……”
他嘴角淡淡一笑,生命的最后一刻不吝惜给她一抹赞赏,想说什么,已经没了力气。
静言突然举起双手,猛地将匕首****他心窝,他双目圆睁,看着她……也就那么看着她,哪里都动不了了。
她伸出一只手,覆上他的眼:“这一刀,算是报了你害我之仇……你的父亲和妹妹,我不会要他们的命!”说罢,顿了很久,“这是你运气好,我现在还不够狠,不是我发善心……”
拔出匕首,她缓缓站起来,见烛台上的蜡烛就要燃尽,她毫无头绪。一眼看见被他丢在地上的那个小药瓶,她走过去。走了两步,发现自己颈间冰冷,伸手想穿好衣服。看见手中的匕首,她回头看了一眼萧鸿,将它扔到他身上:“你的父亲和妹妹用不着……”
将那瓷瓶捡起,借着烛光仔细看了一下,里面还残留着些许粉末,找回瓶塞盖上,蜡烛也刚好熄灭,她被淹没进彻底的黑暗中。
静静的空间里,血腥味弥漫,残留着烛火的焦灼味,听见巷子外传来隐约的欢笑声,她急忙跑向门口。砰地一声,炮竹升天,她也被地上的东西绊倒,趴在了温热的尸体上。
烟花绚烂地落下,依然闪过星星点点的光,让她看见了萧鸿沉寂的面容。
她急忙爬起来,转过身,摸着肚子,六神无主地往后院摸去:“孩子……你长大了,千万千万要快乐……不要看见血、不要看见恨、不要看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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