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的是:妄念里,他吻去的,是宸儿在他的疼爱下难耐欢愉的泪珠子;而此刻吻去的,却是明显出于委屈的乾涸泪痕。
他不知道宸儿的委屈是因为楼孟允的无耻,还是自个儿今日留宿承欢殿──儘管他最后还是放不下──的决定。可不论原因为何,单是自己没能在爱儿难受的时候陪在对方身畔,就已足够让萧琰自责痛悔万分了。
只是嚐着少年颊上微微带着的咸意、感觉着唇下肌肤那无与伦比的细緻和温软,饶是帝王不久前才怀着满腔的罪恶情绪在祈氏身上狠狠宣洩过一番,周身的气血却仍难以自禁地掀起了阵阵躁动;下身原已平抚多时的慾望,亦无法自控地再度抬起了头。
自身无从忽视的反应让男人面上少有地袭上了一抹狼狈;却便知不该,也依旧捨不得将身子由爱子身畔移开……望着那张近在咫尺、一瞧便知承袭了自个儿血缘的清美面庞,感受着体内越发高涨的慾念,萧琰心下涩意愈甚,而终是再难自已地将唇下移了几分,轻缓但确实地覆上了爱儿形状姣好的粉唇。
──真是疯了。
对自己的儿子生出此等齷齪心思,不是疯了,又是什么?
若不是疯了,身为人父的他,便不会在宠幸妃嬪时下意识地将人代换成宸儿,更不会情不自禁地设想起宸儿在他身下喘息颤慄、不胜情慾的模样,然后难以自拔地就此迷醉沉沦。
父子相姦,即使是在这从来与「乾净」二字无缘的宫廷里,也足够骇人听闻了。
但可笑的是:真正意识到自身情感的那一刻,比起惊骇、比起不解,萧琰感受更为深刻的,却是一种类似于「原来如此」的恍然。
因为这份逆伦悖德的情思,其实早早就有了跡象。
回想起来,若不是这所谓的「父子亲情」早已越了界,他又怎会如此生怕宸儿飞出他的掌心,甚至反感于宸儿和旁人的亲近交往、连他一心一意培养来辅佐宸儿的容儿也不曾例外?
可这样的恍然,又何其荒谬、何其可笑?
宸儿不仅是他血脉相系的嫡子,更是背负了他无数期许、日后将要继承大统的储君,他无论对谁动了妄念也好,都不该对宸儿生出如此骯脏的心思……偏生在这世上,唯一能让他如此信任、亲近、在乎的,由始至终都只有宸儿一人。若不对宸儿,他,又还能对谁生出这样的浓烈而深挚情感来?
感觉着唇下极富弹性的温软、和阵阵吹拂过面颊的湿热吐息,帝王只觉得整个人欢喜得彷若置身云端,周身肌肤更是无比滚烫,几乎耗尽了他全身的气力,才能勉强压抑下了心底进一步品尝爱儿唇间芬芳的衝动……意识到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失控地对怀里视若珍宝的爱儿犯下无可挽回的罪愆来,萧琰才依依不捨地抬起头松了手,强迫自己将双唇和臂膀由少年那令人心醉的躯体上移开。
──而由始至终,被他触碰、轻薄了的萧宸,都不曾因外界的侵扰而由睡梦中醒转过来。
知道宸儿会睡得这样沉,是因早已习惯了他的气息和拥抱、更对他发自心底地信任亲近的缘故,萧琰只觉得胸口积蕴的交杂苦涩愈甚,却方欲起身下榻、就此远离那个他想要到了极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要的少年,便让身后一股拉扯的力道生生止住了动作。
以为是爱子醒了,心里有鬼的帝王强忍着胸中忐忑侧身回首,只见榻上仍旧安睡着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然探出了一隻手来,正无比依恋地将他的衣袖揪握在怀中……瞧着如此,萧琰心下几分酸软漫开,却终还是放弃了原本离去的打算,几个深呼吸后除下鞋袜躺卧上了榻。
也在他向后躺实了的那一刻,不久前才由他怀中离开的少年已然本能地寻了过来、只一个侧身便将自个儿纹丝合缝地嵌入了他的怀中。那种全无防备的亲近让此刻妄念横生的帝王既是甜蜜又是纠结,却仍只得强捺着心底翻腾的慾望,边搂着爱儿边低不可闻地一声轻叹。
「──宸儿如此;朕,又该拿你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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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样的儿子,会仅仅听到父皇摆驾后宫、临幸妃嫔,就难受得心如刀绞?
他生于皇家、长于皇家,对这些事儿本就再习以为常不过;又因生母早丧、感情淡薄,并不存在什么为母后抱不平的情绪;故于情于理,都不该为父皇驾幸承欢殿的事儿难受到此等地步才是。
可他不仅心痛了、嫉妒了,更隐隐生出了装病搅事、设法将父皇从祈昭媛那里「抢」回来的念头……这种程度的独占慾,又岂是单单的「孺慕」二字能够解释的?
他逃了两辈子、瞒了两辈子,可到头来,却终究还是躲不过自己的心,躲不过那无论天各一方又或日夜相伴、都无法停止增长的情思。
回想起两世以来一直被他刻意埋藏着的、上辈子那逼得他离宫出外、却由此沦入敌手惨遭横祸的一夜,萧宸只觉得无比可悲、又无比可笑,却因顾忌着外间值夜的藕花等人而只得强自咽下了到口的讽笑,只拉过被子蒙起了头,任凭些许湿意因脑海不断浮现的过往一点一点浸湿了眼角。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能什么也不要发觉,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只单单将那些明显越了线的在乎和执着当作父子亲情,然后一如既往地恣意享受、挥霍来自于父皇的疼爱和娇宠。
可从他避无可避地直面了真相的那一刻,一切,就已无了转圜的可能。
心思都已变了,人,又怎还会相同?
现下的他,只单单想到父皇眼下正宿在祈昭媛床上,就觉得心如刀割、苦涩难抑,恨不得就此冲到承欢殿将人夺回,让父皇身上只留下他的气息、他的余温、他的碰触。
身为人子,却对生身之父抱持着如此妄念……即使这深宫本就不是什么乾净地方,这样的想法,也太过肮脏、太过可鄙。
但从觉出苗头的那一刻起,萧宸就知道,他改不了了。
他不知道曾经单纯的孺慕和仰望因何演变到了这样的地步,但情感的萌生和转变,却从来都不是一夕之间的事。
最初的最初,或许是父皇的另眼相待、也或许是紫宸殿里那数千个共度的时光。
在那些他病痛缠身的日子里,生命中最最欢悦美好之事,就是父皇的陪伴、亲近和拥抱。他的世界就局限在紫宸殿里、他的眼目就仅有父皇一人,即使后来有了姨母、也渐渐有兄弟们前来探视,真正能进到他心底、左右他所有喜怒哀乐的,仍只有父皇一人。
更别提身体康复之后、无论「视若亲子」还是「手足情深」,最终都被证明了不过是一场笑话,一幅禁不起利益撕扯的假象。
到头来,这世上真正在乎他、属于他的,终究只有父皇而已。
若说在此之前,他仍对父皇之外的人有过期待、有过盼望,那么在经历上一世最后的结局后,他的整个世界、整个人生,就只剩下了父皇。
而他,却怀着满满的痛心、懊悔跟不甘,重生在了六岁那一年。
重活一世,前生种种虽已成了虚妄,但那些经历、那些情感,却都是深深刻印在他心魂里……累积了两世的情感、刻骨铭心的过往,如斯种种,又教萧宸如何能够割舍、如何能够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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