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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第2页)

小琴把身子朝左边挪了挪,为我让出半边空位来,说:马上去呢,一开始下水冷,过一会儿就不冷了。

第二次我见小琴出门上班,便喊她等她一起出门。我说出去买报纸,顺便看看她在哪家餐馆打工。在路上,我问:是当服务员么?

小琴说:不是呢,是做杂工。

我说:那有什么区别?

小琴说:服务员是不到厨房里去的,杂工什么都干。

那工资呢?我问。

杂工那当然低一些,小琴说,我没文化,不会写字。当服务员要写菜单呢!要是真当了服务员,那才好呢!说着,小琴的眼里露出憧憬的神情。

小琴工作的餐馆叫毛血旺,一个令人毛骨耸然的名字。毛血旺的老板老板娘还睡着,小琴叫开了门,然后把歇在餐厅里的旧三轮车和自行车搬到外面放着,接着,又从水池里拿出拖把拖地,我说慢忙,然后离开了。每天,小琴都是早出晚归。

虽然电表每走动一个字就要花费一元钱,但这个寒冷的夜晚,我却不能不点灯。这样的冬夜,即使是瞎子,也是愿意点一盏灯来给自己一点温暖的。当小琴深夜一点多钟打开院里的铁门从小餐馆回来的时候,我还靠在床头看书,看杜拉斯的《情人》。

小琴的脚步有种故意重放中的轻盈,小姑娘自己给自己壮胆呢,又怕吵醒别人。

《情人》一直是我喜欢的一本书,而母亲的故事则使我对这两个字有了别样的认识。“情人”是一个奇怪的名词。很多时候,它与“爱人”的含义是不同的。它很诡异。始终有一种神秘气息,令人无法抗拒。情人可以很年轻,也可以很苍老。激情始终从这些被称为情人的人身上无法消退,与情人有关的人都是些奇怪的人。

钟新是母亲的情人,但是,母亲不一定是钟新的情人。我之所以如此大胆推测,是有其道理的。从他们所发的短信看来,好像很不公平。母亲的付出相比钟新而言要多一些。无疑,在感情上,母亲是主动的,我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很不公平。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现在的情景好像反过来了。事实上,“爱上谁”就意味着比“被谁爱上”的付出要多一些。我曾经在大学宿舍里与同学们一起探讨过爱情,很显然,母亲属于前者。不仅如此,母亲作为一个有前途的作家,在为我取名字这一点上是幼稚的,犯了一个大错误。“宝宝”这个名字丝毫没有体现出作为一个作家母亲的内在功底与水平。因为姓郁名宝宝,导致我的大学生涯外号一直叫宝玉。我真的很烦很烦这个外号。首先,我是一个女孩,不是男孩,但是,人们的想象力仅仅出自于名字的谐音与颠三倒四。其次,我身边总是围满了女孩,她们充当着林黛玉和薛宝钗的角色,争风吃醋,真是烦透了。我不是同性恋,很多时候,我也想当一次娇滴滴的林黛玉,有个宝哥哥的男朋友爱着宠着。

我把《情人》丢在一边,有点儿想那些死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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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母亲的情人 (4)

第四章

13

宝玉这个外号是大学宿舍的五朵金花给我取的。当别人叫我宝玉时,我首先声明:偶是一女的,说更准确一点儿,偶是一名女生。在楚江大学艺术学院宿管科查偶的号码,偶是A栋721室3号铺位。寝室里的五朵金花叫我宝玉是有缘由的,只因为我的姓。姓郁,名叫宝宝。所以,那帮丫头为了省事,就叫我宝玉了。说也奇怪,自从她们叫我为宝玉,在721,我的地位陡然上升,她们一律降低为丫鬟。每逢我从图书馆或者食堂回来,她们见到我,必定亲热地围上来,宝玉宝玉的叫,叫得我心里痒痒的,仿佛自己真的身在大观园里。

那天,721静悄悄的。进了门,我装模作样地问了一句:今儿梅超风来过了吗?

平日拥挤的寝室此时空荡荡的,就1号铺的王大丫在。她见是我,脸上顿时乌云密布,说:回宝玉,梅超风刚走。

啊?我眼睛扫了一眼床铺,被子如一堆牛粪,又如一座微缩的富士山。心情糟糕起来,说:今天她又下啥圣旨了?

王大丫已经在自己的床上坐下来,仿佛已经对我失去兴趣的样子,面无表情地说:500字检讨呗,还说这是面子呢,说看你与她相好。

就因为不叠被子?我靠!我一甩马尾,一蹬皮鞋,爬上了床。

牛粪已不冒热气,它顶着我的背部,传来一丝暖意。牛粪是暖和的,在乡村小道上,远远的,散发着热气,如高高的黑呢帽,一脚踩上去,胜过世界上最柔软的床上用品。不信,试试?这是我的口头禅。

梅超风是我们艺术设计系的辅导员之一。其实,她有个挺美的名字,叫梅小烟。在大学新生见面会上我一听这名字就起了嫉妒之心,梅小烟,啧,啧,凭什么?不是有一现成的梅超风吗?就送她得了。从此,我们背地里叫她为梅超风。这外号还真没起错,比她的本名梅小烟贴切多了。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一羞答答的柔弱女子,而是一个办起事来雷厉风行的女中豪杰。听人说,以前艺术设计系女生宿舍的清洁卫生问题是一个令系主任和学工处长等领导头疼的大问题,可自从梅超风上任后,据说,领导们的嘴巴平均增大了5公分,嘴角都在朝两边肥厚的耳垂靠拢。

荣誉的背后,可以想象得到,艺术设计系的女生受的是何种煎熬。

王大丫靠在床上,有点儿闷闷不乐。这种情况非常少见,她是一没心没肺的丫头。大学几年下来,整个寝室,就她没收到过情书。其他人嘛,有灾有难那可是罪有应得,可她王大丫这么纯洁的天使要是也受到什么委屈,那我郁宝宝之流只能用一个词形容:悲愤。

丫丫,怎么啦?我瞥了一眼下铺,就看到两只穿着旅游鞋的脚。一般,她们喊王大丫为丫丫,这么喊要亲切一些。喊大丫吧,有一种置身村里的感觉;喊小丫吧,明显与她的名字唱对台戏,何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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