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红毛衣牙齿有点暴突的皮肤灰黑的女人说:嫌我脏?我还嫌他脏呢!我做了九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紧挨着她的是一位穿黑晴纶棉袄的肥胖女人,右鼻翼处有一个黑痣,她眼里流露出艳羡的神情:九年保姆?真长。
是啊,红衣女人一歪头,黄黄的牙也显得更歪了,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特别是些老女人,坏得很,她根本就不让你吃饱,真是变态!我坐在沙发角落,回头见卫生间里又出来一位。这个女人40多岁的样子,高高的,背显得有点儿驼,眼睛很圆,鼻子尖也圆圆的,大概是个酒糟鼻,红红的,像个卡通人物。她从手提包里摸出一个咸鸭蛋,递给脚翘在桌上的周姐,说:明天有个单身俱乐部联谊会,你去不去?
周姐乜了一眼,接过鸭蛋,说:去呗。
酒糟鼻在周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来,头靠在椅背上,百无聊赖的落寞神态,长叹一口,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出去潇洒潇洒。
潇洒个屁!自己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那样花,用不了几次就花完!门票多少?周姐说。
酒糟鼻挠挠头,呲牙咧嘴很痒的样子,回答说:十块。好像是个军人俱乐部,应该比较正统。
周姐一听又来了气:他妈的,正统个屁!你上的当还少啊,都他妈的打扮得比苍蝇还光鲜,都他妈吃软饭的种,老子算是看透了!
酒糟鼻说:去看看怕什么?反正我们不掏钱,要是有人请咱们喝咖啡咱就喝,有什么!
周姐说:我以前的一个姐妹上个月在电话里哭,说被骗了三四万,那可是她那个死鬼男人卖命的钱!
我本来不想听这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没意思的家常,但耳朵在那儿搁着,就这么点儿空间,不听也得听。从话音里我明白了一点信息:周姐也好,酒糟鼻女人也好,都是单身女人,可能希望通过聚会之类的活动找到一位人生伴侣,但又害怕江湖险恶,不相信此类活动。
红衣女人起身,进了厨房,在里面喊:江米糕在哪儿放着?
周姐不耐烦地说:你个懒婆娘,真是好吃懒做,难怪别人不要你!在冰箱里放着唦!我觉得她们之间的关系比较近,心里正思忖着,旁边的肥胖女人小声说:人家都是四川老乡。
那她呢?我指指酒糟鼻。肥胖女人说:她是钟点工,老板的老朋友。
哦。
回到房间里,我想找一本书看。红衣女人已经在吃江米糕了,她把江米糕吊放在仰着的头上,张着嘴,舌头放出来,把那种馋状临摹得惟妙惟肖。无疑,在这群保姆中间,她是被优待的,因为,她是老板的老乡。我有些艳羡,我从没吃过这种看上去柔软嫩滑而又香甜的江米糕。所以,当我爬上床铺躺下的时候,舌头禁不住在唇上游走一遭,除了唾沫的滋味,再也没有尝到其它味道。
从她们的闲聊中大概知道了做江米糕的步骤:将上等好粳米泡上一天,然后在微波炉里蒸熟,乘热捣烂,然后,搓成条,在外一层滚上炒熟的黑芝麻和白沙糖,用透明薄膜包起来,放进冰箱冷藏。
如此想象一遍感觉也不错。没想到周姐在外面喊:小郁,你也来吃一块江米糕吧!
好咧!我忙从床上溜下来,来到冰箱前。
真好吃!我说。
周姐脸上泛出光亮,自豪地说:咱就是能干,做这些吃的,根本不在话下。还有“驴打滚”,也挺好吃。我觉得女人嘛,就是要会过日子,你周姐做吃的从不浪费,什么吃剩的汤汤水水,我也不会泼了,再用来煮饭,加点佐料,香着呢。钱,是一点点抠出来的。
我说:那我以后向周姐学习。
我和母亲的情人 (5)
第五章
18
辣妹子保姆公司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安宁。
半夜,客厅桌上的电话总是响个不停。我在上铺侧过身,看周姐半裸着身子从房间里跑出来,也不开灯,屋子里一个高高的黑影漂浮在我的视野里。接着,便听到周姐肆无忌惮的骂声:跟老子滚,你是吃饱了撑的吗?你叫你妈你妹妹陪你!老子这里只有保姆和钟点工,没有鸡!说完,“啪”地一声挂了电话,这样的故事每天深夜都在发生。我隐隐听到周姐轻叹了口气,然后,回到了卧室。
白天,周姐边梳头边谈起那个无聊的男人。她说他几乎每天深夜都要打来骚扰电话,说想找一个女的帮他做家务活。周姐说这人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哪有深夜叫钟点工去做家务活的?我点点头,说干嘛晚上不把电话线拔了,周姐说:这种混混用不着怕,大不了把他骂个狗血淋头,要是真有本事的男人,他也不会没有女人了。
每天上午九点,辣妹子保姆公司必须进入工作状态,高低床上睡着的保姆都要起来收拾干净。周姐说本身保姆是伺候人的人,如果客户来了还睡着那就不成样子了,一定要勤快利索,这样才能尽快把自己给推销出去。周姐说这些话的时候那眼睛扫了一眼我,说:当然,你的条件比较好,到时候可以找个好点的主子。对了,你有大专文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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