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升了一等,如今是司吏的待遇,又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当下,便收起了那颗浮躁之心。
天色已晚,各厅房里都亮了灯,因为可能府衙里的诸公会让大家去训话,所以大家都不敢点卯离开。
又过了几盏茶功夫,却有人来,对周虎道:“周司吏,同知请你去公房。”
周虎一听,顿时骇然。
平日里,他和同知有过一些接触,不过专门找他去的情况却是没有。
于是此时,周虎点点头,而后带着几分忐忑地来到同知值房。
通报之后,步入其中,却是见刘同知此时正提笔在桉牍上写着什么,一旁是负责同知事务的司吏拿着几份文牍在旁等待。
周虎收回视线,行礼道:“见过刘公。”
刘同知颔首,抬头起来,看了周虎一眼:“事情已知道了吧?”
周虎努力摆出一副从容的样子道:“不知刘公所言何事?”
刘同知道:“现在海政衙缺人,要调拨大量的官吏去海政衙,不只是朝廷的这个海政部,便是府里的海政司,还有各县的海政所,这上上下下,所需的人力不知多少,郡王殿下的意思是……海政关系重大,所以这些人手,都从原先各府县还有各司局的官吏里抽调,而后再招募新的文吏和武吏对原先的衙门进行补充。”
周虎心里在想,莫非此番也打算让我调海政衙门?
他心里颇有几分期待,却没有多言,只等刘同知接下来的话。
刘同知笑了笑道:“你是老吏了,选吏司和照磨所那边关于你的情况,老夫也已看过,在职七年,又记过两次功,嗯……算起来,你是同知厅里的骨干。”
周虎谦虚道:“学生不敢当。”
刘同知又笑了笑道:“老夫可舍不得将你调去海政衙去,你这几年,负责的也非海贸事宜,对此一窍不通,去了也是屈才。”
听了这话,原本满心期望的周虎,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这样说来,他还是留用,去海政衙门的话,才有升迁的机会。
虽说他早有准备,可真正得知结果的时候,却还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于是他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勉强笑了笑道:“学生在同知厅里,确实差事干惯了,海政的事,也确实不懂。自是一切听从刘公的安排,愿在同知厅里继续效劳。”
刘同知大笑,他将笔搁在了笔架上,才道:“老夫倒想留你在同知厅里,不过……不教你去海政衙,却并非是说……不将你去其他地方调用。”
“此番,当涂县主簿,最有可能进入府里的海政司里任司里的同知,这个人,你是晓得的吧?”
周虎一听,小心翼翼的,手指了指房梁:“刘公所言的这位主簿,莫非是那位殿下……”
刘公微笑道:“你知道就好,不必说的太明白,他这调任到了海政司,这当涂县的主簿就空缺了出来。你也知道,现在空缺太多了,要调动这么多人去负责海政,府里和县里现在都缺人,同知厅这边,不只要选七人去海政,还需选四个司吏往各县填补左官的空缺,更不必说,那些一等吏、二等吏了。”
顿了顿,他接着道:“老夫查过你的情况,你是一个稳妥的人,打算荐你去当涂县担任这个主簿,你意如何?老夫可要说好,当涂县可未必比栖霞要热闹,你这一去,可能家小要留在栖霞,只怕妻小就不好照料了。”
周虎一听,只觉得脑子嗡嗡的响。
当涂县主簿!
要知道,一县主簿,至少在太平府,乃是从七品。
最重要的是,这是一县之中,是除知县、县丞之外,最大的官了。
说是半个一方诸侯也不为过。
而周虎在一个时辰之前,其实还只是一个一等吏而已,转眼之间,摇身一变,竟是成了主簿。
要知道在大明,太平府之外,即便想要担任主簿,最差也需有举人的功名。
可周虎是何人?
他是赤着脚,给人放牛和打猪草长大的,此后还在码头里做过工,担任过卑微的小吏。
可以说,历朝历代,换做任何一个时候,似他这样的人,是根本不可能巴望着担任主簿,莫说是担任,即便是见主簿一面都绝无可能。
见周虎愣在原地,这刘同知只微笑地看着他,并没有急于催促他回话。
其实……刘同知何尝不知周虎的心情?他这个同知,不也原本是从前的他做梦也想不到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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