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音一口气逃也似的从扶苏那里出来,从来没有感受过那个少年的压力,如今扑面而来,她措手不及,只能落荒而逃。
他是在她眼下长大,他不是别人,不是朗楦,她做不到那样狠绝。
纷飞的梨花迷了双眼,青音抚着胸口有些微喘,以后的路还要如何走下去?
心口疼得越发地厉害了,墨莲盛开的地方揪着心脏,阵阵生疼。他说:从来都知道,我如何会连自己的母亲都不能辨别?你虽学得像,那一张与母亲一般无二的脸却也是看不出端倪来,然而,你终究不是我的母亲。
早些年的时候,宁桐与扶风几乎是第一眼便就将她辨认出来,如今便是扶苏,他说他从一开始便是知道她不是他的母亲。
那么,阿洛,你呢?
你是否也将我认出来了?如果是,你又要用什么方式来告诉我?如果没有,我曾经是与你那般亲近,说到底,别人认不出来,我的气息你都是应该辨别出来的,你又要到何时才能将我认出来?
阿洛,我还在,你的杀戮是否可以为我而收敛起来?
青音闭了闭眼,迷离的梨花飞过眼角,带走些许的湿润。扶着身侧的梨树,缓了缓气息,便是提着步子去往纵兮处。
落阳君近日便在孤隐城,一直没有离去,对于当年莫蘼的死,他是耿耿于怀多年,始终不能揣测出当年莫蘼离去时候的那个神情。前些日子,他有找过她。只是,那些尘封在岁月里面的事情,既然莫蘼到死都没有吐出一个字,又何必再死死抓着不放。过去了,变就过去了,再也回不了头。知道真相,只会徒留伤悲。
方才从纵兮那里出来,便是遇上了莫荼,这个时候不知道他还在不在。
青音蹙着眉,这一刻,她是极想见到纵兮的,她想好好看一看他,他是否真的没有看出端倪来。
稍稍提着裙摆,疾步走过,带起一路的细碎花瓣。曾经的国后,那个公子谏一生深爱的女子爱极了洁白的梨花,是以公子谏栽了满城的皎梨。后来的青音,相传能做梨上舞,轻盈的身姿,曼妙的舞步,令天下人瞠目。
而她,是海棠,是开着梨花的海棠。
自从那年离开沧阳城,她便再也不是虚子棠,再也没有了真实的身份,一路走来,从子茉到子
衿,再到现在的青音。每一个都只是她,却又每一个都不是她。
真真假假,到最后,她自己也怕是分不清楚了。
踏进殿院的那一刹,青音眉目陡然一颤,来风带着皎梨的寡淡清香,却掩不住清香之下的血腥味。
藏在袖间的手指凌厉一口,眉心大震,未作停留,提着一口气便进了大殿。
清冽的莲花香陡然间铺陈了大殿,画影铮地落入剑鞘,殷红的鲜血就这样沿着白皙的手腕流了下来。
另只手陡然一扣一抬,将躺在地上的男子赫然半扶了起来,如股的血液毫不吝啬地落入颈侧的剑伤之上。幸而,那一道伤口乃是剑气割开,若是墨玉贯入,便是无回天之力了。墨玉的煞气太重,斩魔杀神,她的血也没有用。
便是纵兮,或者是她被墨玉伤到要害,也不得救。
“你,这又是作甚?”冷冷地语调,没有丝毫的温度,冰冷的声音来自大殿深处。
青音蹙了蹙眉,男子颈间的伤口在手中缓缓愈合,游离的气息渐渐舒缓过来。幸好来得及时,只消晚半步,这落阳君便是就不回来了。
“他想死,我变成全了他,你倒是素来爱自作主张。”玄衣男子缓步走进,猩红的眼眸里面跳动着杀戮的火焰,一只白凤自下而上绕在周侧,栩栩如生,仿似要一冲九天。
青音神色一滞,心中便是了然了,他来找纵兮,果然还是为了那件事情。只是,这个男子这样通透,难道还不能明白莫蘼的心?他便是拼了性命,背负了一世的骂名都要维护他,他竟就这般轻易放弃了自己的命!
“他不能死,”青音将缓过气来的男子放下,轻一拂袖,掩过手腕,只是眨眼间,伤口便就完全愈合起来,“至少,他现在还不能死。”
青音伸手扣住莫荼的天灵穴,中指微曲,扣出一个诡异的手势,一道蓝光便从莫荼的脑子里面流了出来,被青音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纵兮果然是让他通过水镜看清了那些他从来不曾知道的往事,是以他一心求死。
只是,这个时候,他落阳君是来递降书的,断断不能就此死在孤隐城,如今天下尚没有完全归一,与漠涟的谈判尚在进行中,如若此刻莫荼死在这里,漠涟便不会轻易归降。依着纵兮如今身上的力量,
漠涟不归降本也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铁骑挥下,便是手到擒来。然而,惹怒了纵兮,一旦开战,便是民不聊生,又有多少生命在他手上匆匆收场?
漠涟作为盟国,西云一统的最后一块版图,绝对不能再用战争解决。
其间的利害,纵兮不会不知道,只是如今他这般轻易地便对落阳君下手,他是准备挥兵北上么?!
“来人,”青音缓缓起身,薄唇轻启,清冷吐字,“将落阳君扶下去,好生安置。”
外面立即有人进来,将人抬下去,由始至终皆不敢抬头望一眼殿中站立的两位天人。这两个人之间,外人不知,近身服侍的心里都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即便一公一母!
这一场较量,早晚之事。
“女帝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自以为是。”纵兮冷冷一拂袖,踱着步子往内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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