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备北上的日子,过得极快,一晃到了正月十五的上元节。
延续了正月里的热闹,为求来年风调雨顺与国泰民安。祭祀,烟花,拜佛,鸣钟,观灯,看戏,节目繁杂,却一个不少。宫里头为了庆贺太上皇醒来以及建章年的第一个上元节,更是把事情操办得极为铺张。从凌晨时分第一声磬钟敲响开始,各种喜乐一日未绝。到了晚间,麟德殿里的家宴,更是珍馐佳肴,歌舞笙笛,热闹之极。
火光烁烁照金殿,龙凤琉璃人眼花。
夏初七今儿也陪了赵樽一同入宫。
明日晌午就要离京了,这是他们在京师的最后一个家宴,赵绵泽特地差了人来,让十九皇叔务必要参加,莫要缺席。只不过,她身份尴尬,是以赵樽的侍从身份去的,而且她去的目的不是为了吃那一顿饭,而是为了找她想找的人。
酒过三巡,外头大雪又落。
她看着乌仁潇潇从侧门出去更衣,便悄悄地尾随了上去。
落雁湖上的水,似是结了一层薄冰,在月下麟麟耀眼。
夏初七记得,那一日赵樽归来,也是麟德殿,也是在落雁湖,只是短短数月,已是物是人非,她面前的女子,不再是那一日躲在假山石后偷听了她与赵樽的“私情”而脸红脖子粗的乌仁公主,而是大晏朝的皇贵妃。
“你跟我过来,可是有话要说”
正月十五月儿圆,可月光下面,乌仁潇潇的脸上,却暗淡无光,原本健康匀称的身子,也似是清减了不少,虽然身着尊贵的华服宫装,却显得憔悴寂寂。
“你说过的,我们是朋友。”夏初七一眨不眨地观察着她,一步一步离她更近,声音也放得很小,“难道是我理解错了么还是你从未有把我当成朋友”
乌仁潇潇的脸色,微微一沉,“此话怎讲”
“若当我是朋友,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支会一声”
大抵觉得她的目光太过刺人,乌仁潇潇退后了一步,侧了侧身才淡然下来。
“我自己的终身大事而已,用不着告之所有人。”
夏初七看着她的面色,瞧不出端倪,又侧过去面对她,试探性一哼,“乌仁,如果你是为了我的男人而牺牲掉自己,那么,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我很不喜欢,你也非常没有必要。因为赵十九这个人,说他善也善,说他无情,实则也无情。他不会感激你。”
乌仁潇潇眉梢微微一动,静静看她,好一会儿,才苦笑一声。
“若我说,是为了你呢”
“为了我”夏初七心里一跳,抬了抬眉眼,“你暗恋我”
乌仁潇潇不理会她的打趣,只是侧过身子,往落雁湖边又走了几步。夏初七眉头一蹙,生怕看不见她说什么,紧跟着就凑了过去,依旧狡黠地眨着眼睛,面对着她不太自在的脸。
“快说说,你是如何暗恋我的”
看她这般搞怪,乌仁潇潇突地笑了,“我就问你一句,若是我不入宫,那我是晋王妃,还是你是晋王妃你又准备与我如何相处晋王殿下他又准备如何安置我”
好些日子未见,小姑娘学聪明了,学会反将一军了
夏初七蹙了蹙眉头,一时竟是不好回答。
不得不说,乌仁潇潇这个问题太尖锐,也确实是一个让她头痛的问题。先前她并没有问过赵十九,但她心里却难免会有猜测。依赵十九的为人,乌仁潇潇救过他,只要她不离开晋王府,他是不可能主动要求她离开的。那么乌仁的存在,便会真的成为她与赵樽之间的一根刺,早早晚晚会伤了他们,也会伤了乌仁自己。
所以得知乌仁入宫为妃,她的第一反应就是内疚。
淡淡的一种内疚。虽然此事是她自愿,但她真不想乌仁为此毁了一生。
湖边冷风习习,许久未有人出声儿。
好一会儿,一只夜鸟“嘎”一声,掠过水面,乌仁潇潇才似惊醒。
“你不必内疚,我入宫只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的北狄。你不要忘了,我先是北狄公主,然后才是乌仁潇潇。左右都是和亲,与其嫁一个王爷为妃,何不直接嫁给皇帝,王爷有皇帝的权力大么我这样做,对北狄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身为北狄的公主,这样我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不负那一片草原养育我十几年的恩情。”
她月光下的眸子里,有莫名的火花在跳跃。
夏初七定定盯着她,突地伸出手,扶住她的肩膀。
“可你是一个女人,你应当有自己的幸福。”
说到“幸福”,乌仁的胳膊微微一颤,随即她笑着拂开她的手,转而一弯唇,“我的幸福,便是让北狄再没有战事,让漠北草原上的子民有衣穿,有饭吃,不用再挨饿受冻,可以悠闲地喝马奶酒,唱蒙族长调”
“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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