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急急起身,盯着水清扬的方向:“怎么了?”
“姬暗河似乎知道了你的身份!”水清扬只向着张义道,顿了片刻,却只听他忽然苦笑,“只怕来不及了。”
我大惊。常在河边走,早晚得被姬暗河瞧破。我感觉张义还站在一旁,不由推他:“那你还不快走!”
张义并未张口,一只手却忽然紧紧拉住了我。
忽听听水清扬猛地扑了过来,声音很大:“大胆狂徒,竟敢私闯守军营帐,还敢劫持绣锦姑娘,识实物便放开她不束手就擒!”
我一怔,还没弄明白状况,水清扬的剑已然出鞘,直指向我身边的张义,那剑的寒意竟惊得我一身冷汗。我蓦的一惊,却突然感到由张义手中一抹极是强大的气流瞬间涌进我的体内,然后我的身体迅速被他推开,摔出去很远,摔得我眼冒金星、浑身痛楚——这次,他下手极狠,毫无保留。
再然后,我听到了杂乱而众多的脚步声、兵器声,瞬间自帐外涌入,但在这一片嘈杂当中,张义的一句“珍重”却仿佛一根长长的针,那么清晰地直传入我的耳中!
“啪”的一记耳光响在耳边,我不知道是谁动的手,但这一下却仿佛是打在我的脸上一般,让我耳边嗡嗡作响,
不知道是因为那抹强大的真气突然闯入体内,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我只觉得眼前一黑,竟一下子昏了过去!
然而“珍重……珍重……珍重……”这两个字在我耳边不断扩大,却仿佛一直要刻到我的心底般,伴我沉沦!
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觉得自己沉入一团漆黑如墨的水底,四下都是冰冷的水草,我拼命向挣扎,却无论如何也挣不开它们,只觉得却是挣扎,陷得越深,口鼻处被灌进了海水,胸口上却压上了大石,就在我绝望地以为自己要死了的时候,我的头顶上方却突然直直劈进一道亮光,然后一个熟悉的人影跃了下来,将我紧紧抱在怀中,向上游了过去。
我拼命想睁开眼睛瞧清楚那人是谁,却无论怎么努力都看不清他的面目,待自己直被那人托出水面好容易觉得呼吸顺畅时,一道刺目的光却将我的眼睛晃得生疼,我一惊,猛的睁开眼——而窗外灿烂的阳光正自帐间透了进来,直照在我脸上。
我怔了怔,下意识想坐起来,方觉得有人一只手轻轻握按我的肩膀。我侧头,是水清扬。
果然只是南柯一梦——望着水清扬的满脸疲惫,俯身凝视着我。我眨眼,再眨眼,刚要开口,却觉得他那只手在我肩上紧了一紧,然后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他怎么知道……我能看见?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一道人影就立在帐中,神色略显阴鸷。然而这并不能让我吃惊,真正让我惊讶的是,他身边站着的人,赫然是——灵素!
灵素!怎么会是她?我下意识皱眉,她怎么会来这里?若说来了古代之后我最害怕,大概除了姬暗河,便是这个灵素了——此时我不得不佩服朱离当初的心细,幸好在第一时间便将不相干的人等从世子府驱离,方不至于太快被灵素拆穿。可是死牢时的证人也有她,我忽然不知道她在这场故事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了……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长时间盯着那边,水清扬忽然掐了我一下,虽然不是太用力,却让我立刻清醒过来。
我见他从身边悄悄拿起一根针,向我比了比,然后不等我有所反应,只觉得颈后某处一痛,眼前便是一黑。我一惊,便听得水清扬淡淡起身:“姬将军,绣锦姑娘已经醒了。”
我方明白他一番苦心。若论演戏,谁都比我高明,还是真瞎比装瞎能够混得过去。
于是我深深吸了口气,向着姬暗河的方向,张了张嘴,想叫一声“表哥”,可刚一开口,我才觉得嗓子又干又哑,竟一个字也说不出——是的,我想我真不是个好演员,对面的人将朱离害得九死一生几乎丧命,也可能张义也会被他下了狠手,我却非要对他强颜欢笑,这让我情何以堪!
片刻,一杯水递到我唇边,我就着那人的手缓缓饮下,方听姬暗河一只手握住我的臂道:“好些了么?”
我突然间有些厌烦了这一切的伪装,于是靠回枕头上,什么都不想说。听得有人在一旁轻咳,猜也猜得出来是谁,我皱了皱眉还未开口,却听姬暗河又道:“我知道那两个乡下丫头粗手笨脚的不好使唤,所以特地遣人从京城把灵素找了来,她是你以前的贴身丫头,总还是顺手顺心一点……”
我漠然地点了下头,反正我在他面前已称自己失忆,不“认得”灵素也是正常的。
姬暗河的声音冷了冷,忽然又道:“若不是把灵素找来,我竟不知道那狗贼就是张义!何东风……张义……”他握我的肩膀的手似乎紧了紧,我听他一字一字念着张义的名字时,更让我觉得心突的一跳。
是了,我恍然明白他语气中的恨意从何而来——当初在世子府,张义与白晴的“奸情”尽人皆知,身为白晴陪嫁丫头的灵素又岂能不知道?想必姬暗河已然从灵素口中也知道了“我们”之间的那些“苟且”。
我叹息,却终是一个字也没说,反正说什么都不对,事已至此,他爱拿我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姬暗河却松了手,轻叹了一声:“你也莫要想多了,终是我……害了你,你放心,这份仇我定会给报的,何况若不是你提醒,我竟不知道会被他骗到几时……”
便是当初我在姬暗河面前一句任性的“何老板不姓何,他说他叫张义”才将他推到这般境地么?而张义明知道随时可能被姬暗河戳穿身份还迟迟不走,又何尝不是因为我的毒伤?甚至如果他今天不来,如果他今天不给我渡真气,也许他便不会被抓……
我的脑子因着这句话,轰的一声炸开了,后面姬暗河说了什么,我都没听清,我只觉得仿佛被人从头到脚兜下一盆冷水般冰冷,冷得我忍不住全身发抖——看看我都干了什么?!
一只冰凉的手覆上我的额头,让我忍不住一惊,略略找回思路,耳边却是灵素低低的声音:“夫……小姐,你怎么了?”许是见我不语,她又急急转头向水清扬,“水院判,我家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待水清扬开口,我一把甩开灵素拉着我的手,就势猛地一把推开她,冷冷道:“滚!”
我听到“扑通”一声,估计这下灵素摔得挺狠,我却只是冷笑道:“白家老爷还了你契书,你不再是我白府家奴,我一个罪妇哪敢劳驾何姑娘伺候?”
“秀锦姑娘!”我听水清扬在一旁冷喝,他是碍于灵素在场,又何尝不是在提醒我的身份?!
我此时却只觉得心一阵阵揪痛,哪理会那许多,既然话已说到这份儿上,我便索性继续又道:“水院判何必如此,这屋里屋外上上下下的谁不知道我是谁,您这是还想瞒谁?何灵素,我也不怕你到姬暗河那里去告诉他我什么都记起来了,若真是被皇上太后发现了我这欺君之罪,反正我也死过一回的人了,又中了天下奇毒注定要死……你们一个个谁也别想逃,我少不得拉了你们一起下水……”
“小姐……”我听得灵素在一旁由泣,然后听得水清扬无奈的弯腰相扶,温言道:“灵素姑娘先回避一下吧,你家小姐的病情一向不太稳定,估计刚刚又被张义的闯入惊吓到了,神智有点不清,你休要跟一个病人一般见识,我先替她施上几针,待她平静下来,你再过来……”
我故意冷笑:“水院判何曾对一个下人如此体贴,真让白晴刮目相看了。”
听得水清扬亲自将灵素送出帐子,折返回来,我不理他,只是摸索着颈后的银针,想把它拔了,却猛地被水清扬按住了手,耳畔是他无奈地低叹:“你真是疯了!”
说着,我觉得颈间一麻,眼前恢复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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