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是我,却没有人替我求情,替我找活下去的理由——更可气的是,居然连我自己都认为,在我和朱离之间,应该让朱离活着!
赵阔却还是不说话,只是复又在地上叩头,声声直砸在我心底。我咬牙,手中的指甲狠狠刺进掌心,一字一字地道:“赵阔,我就受了你这几下大礼,你叩的这几个头换了我这一条命,不对,是换你家少爷的一条命,倒也值得了!”
赵阔猛地抬头,额上一片青肿血迹,那鲜血和着泥污顺着脸直流下来,然而目光中却无比的震惊:“你说什么……”
莫长染在我身后叹息:“这件事,他是连赵阔也瞒了的。”
我的心脏猛地抽紧——他竟是连赵阔也瞒了?朱离与赵阔何等情义我岂会不知。
朱离!朱离!朱离!他竟连最亲密的兄弟朋友属下都没有说出来,他原本是要将这个秘密带到死,带到地下么?
了前尘
夜色已浓。
我的影子因为赵阔手中的灯的摇摆而来回晃动——这,便是我存活于这个世上的痕迹么?风过无痕,灯尽影灭,终是浅浅存在,无声消逝。
随赵阔先乘了马车,又走了一段路,终于在一处僻静的院落的一间看起来有几分破败的屋子前,赵阔停下步子。
“这里有你要我见的人?是谁?”我凝眸望着他——额前的伤在昏暗的灯光下也瞧得真切,我原来向莫长染要了创药想替他包扎,赵阔却坚决不允,最后实在拗不过我,只是用盐水简单冲洗了下,我估计也落不下什么明显的疤便只得作罢,我这一辈子都太替别人考虑了,呵呵,我忍不住自嘲!
赵阔见我盯他,却只别过了脸,静了半晌才轻声道:“是我对不起夫人,一辈子都还不上。”
我微抿了抿唇:“我自己找死,与旁人无关。”
“若不是因为少爷,我会以死谢……”
“若不是因为朱离,我谁也不是。”我截住他的话,“其实,我现在这样,已经谁也不是了……”
赵阔手中的灯似乎抖了一下,垂了头,只轻声一叹。或者因为我说的是实话,他无从反驳。
我见赵阔不语,便转身看向着屋子,里面隐约亮着烛火,我迈上台阶一步,却只觉得眼前人影倏地一闪,一个黑衣人拦在我面前,形如鬼魅,吓了我一跳,下意识又退了回去,却忘记了台阶,几乎跌了跟头。
赵阔在我后面轻轻托了我手肘,我只觉得一股柔和的力道恰到好处,扶稳了我。我注意到面前那道影子一双几乎要溶进夜色的目光只瞧向赵阔,而赵阔则轻轻点了点头,那人影便立刻又倏地消失。
要不是赵阔的手还托在我臂间,几乎让我以为刚刚的一切不过是我幻觉。瞬间他的气势非凡。
我缓缓收回手,刚要道谢,却听赵阔忽然低低道:“既然你谁也不是,不知道肯不肯认我这个‘大哥’!”
我沉默。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便是认了,又如何?终不过一死而已!而这一声“大哥”,或许只为了赎罪,这又何苦何必?
赵阔见我迟迟没开口,不由苦笑一下:“是赵阔失仪了,夫人见谅。”
说罢略抬了灯先行上了台阶,引我向前。
我在他身后亦是叹息,却依旧没有开口。
门在赵阔的手中“吱呀”地应声而开。灯内点着灯,桌边坐着一个人,就算被缚住手脚、蒙住双眼,形容狼狈,但却依旧危襟正坐,神态间凛凛的是那般熟悉——段正清,大理寺卿段正清!
我有些仲怔,扭头望着赵阔,不知道他大半夜的拉我来,要见的竟是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谁?”听到有动静,段正清低声喝道,“你可知道绑架朝廷命官是何……”赵阔却不等他说完,上前两步,一把扯下他眼前蒙着的黑布,冷笑道:“段大人,得罪了。”
段正清见是赵阔,面色突然间一变,曾经逼得我无处遁形的凌厉目光闪过一丝惊愕。待他听到我的叹息,转过头来时,那丝惊愕瞬间变成了了然愤怒嘲讽种种情绪。
“贱 人!”就在我尚未理清思路的时候,这两个字从一向正义凛然的段大人口中蹦了出来,吓了我一跳。然而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赵阔一记耳光就狠狠扇了过去——我现在方明白了,当日在世子府的花园里,赵阔果然对张义是手下留了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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