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说的话……我扭脸向朱离:“他真是太后的人?”
我才懒得问水清扬呢,这人满嘴跑舌头,没几句实话。
朱离点头,忽又摇头:“谁出得起价儿他就是谁的人。”
“喂,大哥,不能这么折辱人吧,你怎么把我说得跟青楼女子一样。”水清扬一旁抗议,我瞪他:“青楼女子有情义的都比你强。”
水清扬苦笑:“是他不让我治,又不是我不想给他治,你别把这罪怪到我头上。”
我不由扭头望向朱离。朱离终于叹息:“过去的事,我不想提。”
这声叹息听得我心里一酸,不提就……算了吧。
“你可别不想提,不提我心里还不好受呢。”水清扬忽然挑了挑眉,“你因病躲清闲,以静制动,隔山观虎,却不知道我差点被我老子骂死,他派人带信说,要是我再治不好你的病,就从南边赶回来打断我的腿……我这不是代人受过是什么……”
朱离低声向我道:“清扬的父亲曾经是我的启蒙师傅,不过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而且水师傅在先帝还在的时候就已经告老还乡了……”
难怪他们能熟成这样儿,我恍然,刚要开口,却听水清扬又开始嘴欠:“你居然就这样介绍咱俩的关系?咱们好歹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吧……”
咦,这年头也流行BL?不过我家朱离可没这么恶趣味。我狠狠白了水清扬一眼,向朱离道:“你不让他给你治,是因为他也治不好吧?”
朱离终于忍不住笑了。
谁知这回水清扬居然没还嘴。我有点奇怪,却见他面色间有丝沉郁,见我望过去,竟难得正经地道:“你说对了,他的毒,我治不好。”
我心头一震,竟从来没有想过这问题。刚才只道是既然水清扬也是朱离这边的人,许多问题就应该可以迎刃而解。
“他的气血两亏,五脏有损,阴阳失调都不是问题,他自己都能给自己治了。却唯独这个毒……”水清扬顿了一下,目光微闪,瞪向我,“你以为我容易啊我,为他这破毒这段时间你以为我闲着了?要说翻医典查名方,我下的功夫可比你多多了,就你那个破方子……也好意思拿出来现眼……”
刚正经了一下又开始没正经,我正打算破口骂他,却意识到这人也是个玲珑心肝,这番话半真半假,却终是打破了刚才略显沉闷伤感的气氛,不由只是轻叹了口气,没再深究。
“他就是个江湖庸医,仗着舌如巧簧在宫里骗口饭吃而已,又不是什么神医。”朱离淡淡地道,“所以你真别指望他。”
这两人……真的让我彻底无言了。难怪第一次见面,我就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们是同一种人。虽然面目举止风度气质都不相同,但他们之间却有种难言的默契,包括这种异曲同工的腹黑表达方式。
思及此处,我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上回那方子,是不是你开的?”
水清扬一怔,似乎没习惯我的跃性思维,一旁朱离轻哼一声:“他哪有那么高明的医术……”
朱离倒是波澜不兴,我却忍不住吓了一跳。
“你真的懂医?”我弱弱地开口。
朱离指指水清扬,点头:“比他略强。”
天啊,难怪老天要让他残废呢,这种人什么都会,要是再健全,整个就是妖孽了。还是让他继续残疾下去吧,这样没准儿活得时间还能长点。
不过我最纠结的还是,当时还自作聪明地以为自己想出了个奇妙的主意化解了一场危机呢,合着还是自己被人给玩了。而对方如果要不是水清扬的话,岂不是会穿帮?
水清扬似乎也明白了我指的是什么,在一旁吃吃笑道:“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儿了。朱世子装死好久,第一次开口就是替你说话,第一次动笔就是替你写字,第一次开方子就是替你圆谎,你这世子夫人折磨了他这么久,除非是给他换了脑子,否则就是他真的有病了……”
“水清扬。”朱离声音虽轻,我却听得一哆嗦。
“朱兄你不用这么连名带姓的称呼我,太生分了,叫小弟‘清扬’就行。”水清扬却仿佛听不出他语气里的威胁一般,继续笑道,“饶是我这么聪明的人打破脑子也没想出来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找人易容假扮的白晴呢,后来仔细看看也不像,又或者……夫人原来还有孪生的姐妹不成?”
挖个坑把我自己埋进去得了。这人的眼睛不是一般的毒,我一直想不明白朱离怎么能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原来那个白晴,到现在我却不得不相信了,这世上有些人天生就是一副火眼金睛,让人无处遁逃。
而朱离和水清扬这样轮番展示他们的旷世奇才,我真要被他们吓出心脏病来了——难道古人真的比我们还进化?
我觉得朱离似乎因为水清扬的这句话身体一紧。我有些奇怪,就算不是朱离告诉水清扬的,他也知道水清扬早就确定我不是以前的“我”,怎么还会这么紧张?我刚想开口,却听水清扬忽然正了面色,“你不能把她这么藏一辈子的。”
朱离缓缓摇头:“不行。”
“什么不行?今天真的是太后让我来的。”水清扬忽然不笑了。他不笑的时候那弯弯的眉眼就有种说不出的锐利——难怪他总爱笑,不笑时候的他显得太精明,少了朱离的淡定深沉。
不过,听他们说话,真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要不肯定听不懂,而我想,水清扬既然不让我走,明显这话也是说给我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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