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闭眼,又闭眼。我道:“你这分明是不相信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什么啊,他长得是比你好看一点,气质也比你温文一点,身体也比你好一点,还能活蹦乱跳满处跑,可那又怎么样,我还记得自个儿是有夫之妇,我没你想的那么……水性杨花……”
本来开始是故意气他,可到后面我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我是想骂原来这身子的主人,可是再说下去,怎么也都是在说自己。
闷头推着他走了两步,只觉得心口疼得难受,他这不止是不相信我啊,简直是在侮辱我。越想越气,我刚要开口,突然间他又咳嗽起来。现在有事没事就咳,我都不知道他真真假假的整这是哪一出。我怒道:“咳咳咳,你就欺负我心软,本来身子骨就不好,哪天非把肺咳穿了你就老实了……”
“哟,夫人,今儿怎么改大白天的训人了,也不避着点人,真是的……”不远处照壁间闪出一个身影,吓了我一跳。
正赶上我现在怒火中烧,不由大骂:“谁这么不长眼,躲在这儿吓唬人。”
那个似是一怔,不由又跨步上前了几分。
似乎是……一个颇为高瘦的男人,约三十岁左右年纪,微白的面色,细长脸,下巴上隐约可见青疵,长得也还算顺眼,只可惜生了一对桃花眼,半眯着又丝毫没神采,有点像吸大烟多了的瘾君子,让他整个人立刻显得很是低庸而萎靡。
他穿了一身黑色衣袍,虽是下人打扮,但看样子又不是粗使的杂隶,总觉得应该也算是帐房先生或者师爷之类有点墨水又怀才不遇的人。他双手拢在袖子里,上前了两步,笑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夫人就假装忘了我了?张某还日日思念着夫人呢,上回夫人……”
我身上一阵恶寒,这身子的主人……品味也未免太差了点吧,这种形象的人也能看得上。我一瞬间的第一个念头是回去一定要里里外外把身体冲洗干净,那人那放肆而轻佻的目光就像一只毛毛虫一样,让我觉得全身都又刺又痒。
“你给我闭嘴。”我怒骂,“你是什么东西,跟这儿胡说八道,血口喷人,是欺负我府里没人还是……”
“夫人不会以为身边这个……僵尸算是人吧,夫人若真把他当男人,当初又怎么会……”张义挑挑眉,故意不再说下去,不屑地从朱离脸上瞥到我的脸上,一双桃花眼闪着贼光。我又羞又怒,这会儿倒真希望朱离是睡死过去,不对,最好是晕死过去,不用受这种恶毒下人的折辱。
连一个府里的男丁都敢这么欺负他,好歹他也是堂堂的静王世子,也是大奕朝的第一公子,也是这个府里的男主人!可是,若不是原来的夫人当着这些下人的面儿折辱过他,张义又有几个胆子敢这样无法无天?!
我忍不住低头看向朱离,却见他微闭着眼,苍白的脸上面无表情,就仿佛之前任何事都漠不关心时候的神情一样。可我知道,他在痛,而我的心忽然跟他一起痛了起来。
是不是每回面对这样的羞辱,他都会闭上眼?可是眼睛闭上了,耳朵和心灵也能闭上么?就算不想不听不看,就能够不受伤害么?
我猛地上前一步,挡在朱离面前,冷冷地道:“张义,你若敢再说一个字……”
“那又如何?”那张恬不知耻的二皮脸扬了扬,“夫人不说喜欢张义这个调调么,上回夫人说长夜寂寞,独守着这个活死人,无趣得很……”
很嚣张啊!我不语,只是抡圆了胳膊“啪啪”两个大耳光就扇了过去。
我看出来张义想躲,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没有躲开。想这身子的主人应该是练过功夫的,动作比我想像中敏捷,力气也比我想像中要大,只见张义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上,左右两边面颊上各一个大红印,唇角也有血迹。他不知道是没想到我会打他,还是没想到我使这么大劲,反正他整个人竟呆坐了地上半晌,爬了好几下才爬了起来。
我不着痕迹地将手背在身后甩了甩。长这么大,第一次打人(昨天打自己不算),又是打那么该打的人,真过瘾!可这劲使得太大,把自己的手给打麻了,也很痛啊!下回得好好啄磨啄磨,怎么能光让别人痛自己不痛——下回,还是算了吧,但愿没下回才好,打人可不能上瘾。
我一时间的心理活动无数,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于是我无惧地盯着张义,冷笑道:“嘴欠是吧,这两耳光是轻的,再废话你信不信我找人废了你?”
想是这位夫人之前的名声在外,也是飞扬跋扈、混不吝的主儿,见我这神色,倒把张义一时吓住了,顿住要冲过来的步子,停在我几步之外,他抬手抹了抹唇角,不怀好意的一笑:“怎么着,上回当着我的面哭得梨花带雨的,在你僵尸男人面前就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你又何必做出这般的模样给他看,你看人家闭着眼半死不活的,估计就是想看他也看不见……”
现在我要是手里有把刀,我绝对会一刀劈了这个王八蛋!虽然咱也是从文明社会来的守法公民,但他这是语言暴力,人身攻击,我就当正当防卫了,我堂堂一个世子夫人,还能因为这种小人把我也给杀了抵他的命不成?!我咬牙,本来看他被我打成那样,还有点愧疚,想放他一马,如此说来,这种人就活该千刀万剐。
我大喝:“来人。”
果然就有人迅速闪到我面前。赵阔——腿脚还挺快嘛。我就知道这府里到处是耳目,到处是无间道,尽管还没搞清赵阔的地位,但看情况应该类似于前府管事,或者护院一类的人物。虽然一副不怎么讨人喜欢的势利精明样儿,但我此时却是无比辛慰他的及时出现。
“小的见过夫人。”赵阔恭敬地行了一礼,“夫人,您有何吩咐?”
“张义以下犯上,嗯,对……我言语不敬,污言秽语,而且手脚不干净,私拿府中财物(我猜他定从原来的夫人处得过好处),本应报官公审(这是从电视上学来的,不知道对不对),但念其也在府中不少时日(多少时日我也不知道),加上少爷和我不愿多惹是非,现掌嘴二十,即刻逐出王府……”
不但张义一怔,似乎连赵阔都一怔。片刻,张义就破口大骂:“贱人,想不到你如此狠毒,竟要将我赶出……”
“赵阔,掌嘴三十!”我冷冷道。
张义继续:“你那些烂事你以为能瞒得了谁,你有本事就把老子给杀了,不然……”
“赵阔,掌嘴四十。”我也继续,然后狠狠瞪了赵阔一眼,“还愣着干嘛,你不动手,小心我连你一起逐出府!”
我知道赵阔也是有功夫的。他似乎也不介意让我知道,所以当我这话一出口,他迅速向看了我一眼,片刻上前一巴掌就打向张义,张义根本无从躲起,直接被他打翻在地,只见赵阔的手一抬一扭,张义的胳膊就被他扭到身后。随后赵阔不知道从哪就抽出条绳子,将张义绑个结结实实。
绑完了,赵阔却不动了,只是看向我。
“臭□……贱人,不得好死,我要是死了,做鬼……也饶不了你……”
耳边张义的叫嚣让我心烦意乱,得亏这府里的人可能一向装聋作哑惯了,没人敢出来围观,不然我这脸还不得丢到姥姥家去。但就是这样,只怕我这“人尽可夫”的恶名也远扬得差不多了。
“看什么看,他这么侮辱你家主子,还有王法没有!打,打完了把嘴堵上,给我丢得远远的。”我气急败坏,觉得似乎真快成他家夫人了。再逼我下去,我保不齐会杀了他。
赵阔一怔,随后忙应了声“是”,一巴掌就打在张义的脸上了。我开始以为他迟迟不动手是觉得我让他打人他于心不忍,直到他打了第一巴掌我才知道,他下手可比我狠多了,眼见张义脸上立刻就肿了一大块,唇角也破了——刚刚估计是在犹豫我是不是真能狠下心来打人。
我忽然有点不忍看下去了。也许开始是他家夫人先招惹了张义,让张义觉得飞来艳福,有机可趁,能攀了高枝儿,才会越来越嚣张,可此时我却……但这种小人如此诋毁我,如此侮辱朱离,绝不能姑息!
我推了朱离转身往回走,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得到赵阔的巴掌声,还能听得到张义的惨叫声,我的心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痛到不能自已,终于在花园的一隅,一个无人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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