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文善的过往岁月里,他性情如火,正义感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性子急躁得简直能与谢迁一较高下。
然而,时至今日,他竟学会了缄默不言,那颗急躁的心似乎被什么神秘的力量安抚,他如同老僧入定,心如止水,对世间万物无常的真理领悟得透彻。刘文善,这佛系青年的沉稳与从容,令人刮目相看。
林蒙忍不住暗自点头,赞许之情溢于言表:“果然是可塑之才。”
在三人中,江臣年岁最轻,眉宇间透着少年的纯真与善良,他皱着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同情,终于,他犹豫着开口:“恩……恩师,学生觉得,恩师不该……不该对唐解元下手如此狠辣,此举……此举有失斯文之雅……”
林蒙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狠狠地瞪了江臣一眼,怒斥道:“胡言乱语,分明是唐解元先动手打了我!”
江臣低下头,声音微弱:“恩师教诲的是。”
林蒙心中不禁唏嘘,这个时代的书生,听话得让人心疼,他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下来,咱们就好好磨练你们这帮书生,这一次,我要让你们把这臭小子唐寅踩在脚下,让他见识一下真正的学问。”
刘文善好奇地问道:“恩师,您打算传授我们什么独门秘籍?”
“刷题!”林蒙语气坚定,声音如雷贯耳。
“以你们的智慧……”林蒙一脸正直,直言不讳,“想在会试中脱颖而出,唯有这一条路。距离春闱还有两个月,我要求你们每日苦练,每天必须完成两篇八股文,由我来命题。”
当然,这些题目中,早已巧妙地融入了今年春闱的真实考题。事实上,林蒙早已准备妥当,他们已经练习了十几篇,但这还远远不够。既然你们没有过人的智慧,也没有唐寅那般的天赋,那我们就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刷题。
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是李东阳,虽然皇帝人选尚未确定,但历史上,李东阳一直是主考官,他的性格和处事方式也留下了不少记载。林蒙曾在明史档案馆中深入研究,搜集了大量关于李东阳的资料。
根据这些资料,林蒙可以推断出李东阳的偏好。毕竟,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个人的喜好不同,有人喜欢标新立异,有人偏爱稳扎稳打。
除此之外,还要严防舞弊案的发生。
与乡试不同,会试涉及的范围更广,考官众多,这就增加了舞弊的风险。因此,林蒙必须谨慎行事,确保这次会试的公正与透明。
在上一次王鳌主考的辉煌时刻,即便榜单揭晓后,三匹黑马跃然纸上,却无人敢质疑王鳌的公正。因为天下皆知,那考官之位,唯有王鳌一人可坐,他不仅是天下的楷模君子,更是皇帝的信任之选,文武百官无人敢轻易冒犯。试问哪个狂徒,敢对王天官的公正提出质疑?怕是朝廷尚未判定其为诬告,天下众人的唾沫星子早已将他淹没。
然而,这一次,主考李东阳虽无可挑剔,但下面的考官阵容却让人捏了一把冷汗。尤其是程敏政之流,林蒙通过深入研究史料,坚信他并非舞弊之人,他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两个同乡,就胆敢如此大胆妄为。
然而,问题的关键在于……这乡党之情,往往与人情世故纠缠不清。同乡士子来到京师,难免要拜访一番,拜访了自然要送礼,送礼之后,少不了相互吹捧,捧完还要索求程敏政的墨宝,这珍贵的墨宝岂能轻易赠送?于是,润笔费成了必谈之事。
这一切,就如同gou与chengjian之间的微妙关系。唐寅等才子即便未能高中,也罢了,可一旦高中,难免招来嫉妒。但大多数人只是拜访程敏政,低调做人,自然无人问津。唯独徐经与唐寅,身为江南才子,嗜酒如命,酒后更是口无遮拦,一吐为快,结果意外高中。
这……简直比天方夜谭还要离奇。
林蒙对徐经和程敏政并无好感,在他看来,他们的结局完全是咎由自取。身为朝廷官员,理应为朱家、林家等勋贵治理天下,而不是沉迷于乡党之私,无论舞弊案是否冤枉,都是自寻死路。
正是出于对唐寅的同情,林蒙决定出手相救。唐寅在江南时,并非如此世故,此次家道中落,才被迫走门路。这样的人,值得挽救,何况他还是林蒙的半个偶像。
因此,要避免舞弊之嫌,首先得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火墙。
比如,林蒙严禁三个门生外出交友,因为师徒之间,何须朋友?除了避免他们与人接触,林蒙还决定给唐寅一个教训,这既是保护唐寅,也是保护自己和他的门生。
在这座古老的京城中,一场引人入胜的赌局正悄然升温,成了街头巷尾热议的话题。而林蒙,这个名字在文人圈里几乎成了笑柄,无人敢近其身,其他文臣们更是以讥笑的目光看待他,仿佛一提到他的名字,便会沾染上不祥之气。即便有人私下里想泄密,怕是连排到崇文门也轮不上他,那些能成为考官的,无不以清流自居,德高望重,一沾边,名声可就一落千丈。
然而,林蒙自己却洋洋得意,自诩“本少爷智商超群”。
随着年关的临近,亲戚间的拜年走访也成了不可或缺的习俗。
林家自文皇帝迁都以来,在京师也积累了不少亲戚,其中不乏皇亲国戚。比如英国公张懋,林蒙竟有个姑婆曾是他的弟媳,这样的关系网错综复杂,让人眼花缭乱。林景隆今年脸色红润,倍感自豪,儿子不仅发了大财,还成了太子殿下的红人,如今三个门生也摩拳擦掌,走亲戚时更是威风凛凛。
至于林蒙,他请了几天的假,专心调教门生,但詹事府的职责不能丢,于是他又义无反顾地回到了詹事府。
年关将至,詹事府的气氛也变得冷清起来,许多官员都放假了,林蒙发现人影稀疏,熟悉的面孔都不见了,心中不禁感慨万千,哪怕他并不认识这些人。
来到詹事府,自然要先向太子殿下请安。走进正殿,却见太子殿下脖子上围着衣襟,林蒙的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他的脖子,朱厚照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看?”
林蒙笑着回道:“殿下这是又遭遇了什么不测?”
“为什么说是又呢?”林蒙的话里带着一丝戏谑,这个问题似乎有些尴尬,让人不知如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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