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荆棘轻轻的“啊”了一声,就连曾佳茵也露出了迷惑的神情,只有凤鸣和詹幼华不为所动,一个是因为见多了聚散离合,爱恨悲喜;另一个则沉浸在回忆中,已然不能自拔。
周亦涯又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信封里也放着一张照片,和凤鸣手上那张看起来是同一时期拍的,背景相似,照片上的人物却只有阿宝和周昶两人。虽然动作并不亲密,但眉梢唇畔的笑意却无法掩盖内心的甜。黑白照片看不出色彩,但那一袭白西装,一领斜襟长裙,却俱是内敛不可说的情意,隔了七十年光阴,依旧透过老旧的照片,扑面而来。
阿宝苍白的脸庞上露出幽幽的笑意,嘴唇开阖,这一回就算没有凤鸣和曾佳茵的翻译,马荆棘仍然能看明白,她说的是“昶哥”。
那一瞬间,她想到方才恍惚中感知的心意——她说,我等了你那么久,你为什么还不来?
——可是照片上英俊多情的男子,却娶了另一个女子为妻。直至衰老,直至死亡,都不曾回来过。
马荆棘的心上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如同那个时侯进入孙磊的梦境,她成了她,她也成了她,尘封的情感流动起来,融合交汇着,怔怔之间,便有滚烫的泪珠溢出眼眶。
周亦涯还在继续诉说他的祖父:
“……祖父当年是做古董生意的,后来定居美国,并在那里和祖母离婚,所以我从来没见过祖母的模样,祖父回国以后也从来没有提过。我只记得他身体不好,行动不便,话也挺少的,十多年前就因为脑溢血去世了……”他皱着眉,一字一句的回忆着,言辞有些艰难,看来那个逝去的老者的确没有给他留下太多的映像。
“有一次,我无意中听到我爸和我妈的谈话,才知道祖父临终前要我爸去找一个江西小山村里的女人,也就是这张照片上的人,她叫做郭喜宝。”
“我爸生意太忙,一直抽不出时间亲自来,他也派人找过,却一直没有消息。正好这次外婆的朋友杜奶奶说孙子要去江西,我就跟着一起来了,我是想或许能帮忙找到这个照片上的人……”
曾佳茵听他说完,哼哼了一声:“你身上带着鬼火琉璃特制的眼镜,早就知道郭喜宝已经死了吧?”
周亦涯瞥了她一眼,不快道:“这只是以防万一,过了七十年,当时再年轻,现在还活着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因为他突然发现,郭喜宝的模样,最多只有二十多岁。
他惊讶的转过头去看凤鸣,却见他正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身边的马荆棘。少女的脸上已经满是泪痕,表情也很悲伤,眼神却十分迷茫:
“我……我到底怎么了?”
“鬼魂没有眼泪,所以你代她流,你们的波段很合。”凤鸣眨了眨眼,凑近过来,“你……是个很特别的人呢。”
马荆棘正想问为什么,曾佳茵却已经催着周亦涯说道:“你祖父难道没有说郭喜宝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我倒是没有听说过……”
“她……是被我们杀死的。”
幽幽的声音出自詹幼华口中的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
银杏宫 37.往事
“她是被我们杀死的。”
所有的人都静默下来,这真是一句了不得的话。
可是喜宝的记忆中似乎并不存在这样的片段,她和别人一样不知所措,皱着眉,周身的气息漾起轻微的涟漪。凤鸣顿时将眼神转了过去,只是看着她,不再注意旁人。
在各种眼光的注视下,老人的脸上露出痛苦迷茫的神色,喃喃道:“很久了,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村里已经没有人再记得,那一年一场大火,把什么都烧没了……”
马荆棘突然想起村外那座桥,半塌的小楼里到处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阿宝是我的小姨……”
喜宝是村子西边郭家庶出的小女儿。郭家是当地的望族,因此当喜宝出生的时候,郭家大小姐的两个女儿詹玉华和詹幼华都已经跟她差不多岁数了。三个年龄相当的女孩子经常玩在一起,最初的最初,天阔云淡,青梅竹马,记得的都是对方的好,撒播的都是明悦的笑声。
可渐渐的,村子里的人开始发现喜宝和别的小孩不一样。
她经常会呆呆的盯着某个角落微笑;也会独自对着空气说话。玉华和幼华问她,她就说,那里有人啊,你们没看到吗?
可是她指的的地方,明明什么也没有。
姐妹俩很害怕,慢慢疏远了她。喜宝的那些小秘密也渐渐的传开,村子不大,很快就传遍了。大家都知道,郭老太爷家有一个有阴阳眼的孩子。
喜宝长得漂亮,比詹家两个小小姐都要漂亮,原本是一过十二岁就会有人上门提亲的,可是因为这些怪异的行止,她的亲事一直很少人问津。原本就不爱说话的她开始愈发沉默,不再对着虚空微笑,更不会随随便便指着一个地方说那里有人。她经常独自坐在村口那棵银杏树下,看着村民们来来往往的给银杏娘娘上香献贡,一坐就是一天。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