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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晖从东厢的屋檐倾倒下来,晒得苏宝乐发晕。不知多久,听到一句“下去吧”,他赶忙逃也似的告退。
一上马车,就瘫坐榻板,只觉天要亡己。
他确实能弄到一些钱,但绝无可能在一个月内凑齐两边,所以傅景书明摆着是要他捐官的那份。
他若不给,恐怕即刻就会有性命之忧。他想起自己那些兄弟的死状,当时只欣慰于自己扫清了当家做主的障碍。现今意识到那样的惨相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不由心生恐惧,浑身发凉。
随即他又想,贺今行固然不会轻易动他,可朝廷缺钱就是陛下缺钱,主意打到他这里,他是决计躲不过去的。若不肯或是办得不妥当,也决计不会有好下场。
不,他才苦尽甘来没几年,还没有享受够——
随着车架缓慢驶动,纱帘飘摆间隙漏进一两缕天光,在苏宝乐脸上照出几道煞白的印子。他想到一个或许能帮他的人,终于找回力气踢了一脚车帘,恶狠狠地说:“去天香楼!”
马车便调转方向,奔至冷清的青楼,主仆敲开门进去,许久不曾出来。
尾随至此的黑衣人便返回傅宅,向二小姐禀报:“……属下观苏宝乐似有反意,他在那楼里有个长期包养的相好,可要将她控制住?”
傅景书依然守在廊上,炉上的药煎了三次,才熬出一小碗。
她一面对着药碗扇风,一面回答:“朝廷放养了几年的鱼,就要到收网的时候,你知道控制谁,户部难道会不知道?此次之后,他和我们没有任何关联,眼下别让他跑了就行。”
要舍弃这名商贾么?黑衣人稍加思索,知道该怎么做了,遂拱手告退。
傅景书没有理会,专注地将那碗汤药吹凉,才让明岄推自己进寝室,叫醒兄长。
“哥哥,要到巳时了。”
傅谨观由明岄扶起,靠坐床头,一勺一勺地喝尽汤药。没那么昏沉了,才与妹妹闲话:“又是新的一日,朝廷不是要改税么,可有什么进展?”
“他们如何改,与你我有几分干系?”傅景书拿帕子替他拭去嘴角药渍。
傅谨观说:“总会有人坐不住,找到你这里来。”而他的妹妹,一定会趁势做些什么。
“至少现在还没有。”傅景书不得不透露些许,蹙眉道:“哥哥不要管这许多,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事。”
傅谨观闻言,脸上慢慢浮起笑意。因这一丝笑,额角鼻尖皆渗出薄汗。
妹妹不愿意放弃,可他自己的身体他自己清楚。年幼时亏空太大,伤了底子,身体便一直不好。硬熬了这么多年,现在一阵热风便能叫他缠绵病榻,他还能熬多久呢?
他若撒手,他这孤苦的妹妹,又该怎么办?
哥哥不说话,傅景书也不开口,只换了条帕子替他擦汗。然后陪着他,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她才轻轻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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