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健“出列”,虹桥总支主任位置空缺。职位只有一个,想染指的人除了聂政、凌子刚,还有其它兄弟单位的副股,僧多粥少,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而对吴韧来说他只须要在凌子刚与聂政之间作出选择,至于别人愿意去努力,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是他们的自由和权利,无可非言,除了党委政府主要负责同志的首肯外,主要是冯书记的意见,吴韧的建议和推荐也至关重要,应该来说他有八成的把握。至此他认为非常有必要找凌子刚和聂政单独谈谈。
当问及凌子刚如何看待当前总支工作和主任人选时,这“黑塔”、“一枝花”、“黑煞”凌子刚意然一反常态,窘得像个娘们忸忸怩怩起来。他说他没多少别的想法,一切听吴总的,还请老总替他作主指点迷津云云,一脸的诚恳和“惶恐”。这让吴韧很受用,他赞许地点点头,然后直截了当地问他在县城可有什么社会关系,答曰祖上三代农民仅一堂叔在新华书店工作今年都已经退休了,本村倒是有几个县城当官的本家,可是人家好像根本就没把他当回事,开始的几年还年年去拜个年什么的,反正也没多大希望后来也就不去自讨没趣了。他娘的小喇叭,这算什么鸟关系,有无都是一回事。吴韧心中既好笑又好“气”,也不知道这个凌子刚是“浑”到了极点,还是精明到了极致,不过同时他已经决定替凌子刚做主了,人家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地跟随于你,图的不就是有个奔头吗,不能让“壮士”寒心,再说撇开个人感情来说,虹桥总支的工作也确实需要他这样一个得力的帮手,这是双赢,也是工作大局。一想到这些聂政与他的那层并不明朗的亲戚关系也就无足重要了,老爷子那里吴韧自会说明白,他是过来人,知理不怪人,也凭吴韧和老丈人这几年的接触他知道老爷子是绝对不会怪罪他的,也许当时他是出于面子才不忍拂聂政的好意,正所谓说话听音,锣鼓听声,老头子不是说方便的时候照顾照顾一下自己的这个“小辈”吗!大行不顾细谨,灵活变通才是正道。吴韧最后吩咐凌子刚如此这般云云。
送走凌子刚,吴韧同样叫聂政过来叙话。一番亲切的言语抚慰之后,吴韧同样问聂政的社会关系,有意掏掏他的老底,果然在此紧要关头,聂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小子倒还不赖,有县政府办当副主任的表叔、县纪委当办公室主任的表哥、县公安局当警察的大舅子,当然也还有肖少林这个瓜棚搭柳叶的老舅爷,吴韧这个八杆子也打不着的姑丈,这当然用不着聂政提醒了。还好这小子没说和书记、县长沾亲带故,也没拉什么副书记、副县长的虎皮大旗,这就够了,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吴韧心中有了底,口中不免好好勉励他一番,要求他积极主动地去创造条件争取,同时也非常明确地告诉他,他和凌子刚条件都不错,时机也成熟了,他都会同样的向镇党委重点推荐,至于中原逐鹿,鹿死谁手,那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黑白双煞”各有春秋,手板手背都是肉,吴韧说这话时都明显有些底气不足,不过对于这些人来说就算是虚伪的诺言也要将之说得理直气壮,天衣无缝,这绝对是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天地,想到这个层面吴韧也就释然。
星期天下午3:00,烈日炎炎,太阳晒得马路上白花花的一片,路边的树木似乎也受不了这酷热,焉焉的,一动也不动,路上行人更是稀疏,没有重要非办不可的事情是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行走在烈日之下的,空气的炽热中还带着丝许沉闷。市交通局机关大院宿舍区,302房,冷气开得很足,丝丝缕缕,沁人心脾,与外面炎热的环境相比这里又是另一个清凉世界,刚刚午睡过后的冯梦兰,拢了拢秀发,指尖似有芳香流动,她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惬意地打着呵欠。难得休息一回,更难得回家一趟的她,在接到属下要来登门拜访时,脸上不由泛起一丝常人不易察觉的红晕,有一股暖流在她心中渐渐地泛滥成灾。
吴韧将租来的桑塔纳停在了机关的大樟树下,便夹着公文包,带着凌子刚登登登地上了三楼,按响了302的门铃,今天他也是第一次站在了书记兼“情人”的冯梦兰家门口,门开后又将会是怎样一番景像,这让他有点气促。二扇墨绿色的防盗门依次打开,冯梦兰长发飘飘的清纯样子首先映入了吴韧的眼帘,这是一套百多平米的三居室,说不上富丽堂皇,简约的装修却也雍容大气,黑桃木色的实木门色泽厚重,品位高雅;一套棕色真皮大沙发柔软温婉,显示出主人绝非庸碌之辈,墙上的壁灯也是时下流行的款式和颜色,满墙的双层窗帘拉得严严实实,纯白的立式空调里吐出丝丝凉气,最惹眼的是墙上大幅的婚纱照,金童玉女,男才女貌……
“胡局长(冯梦兰的丈夫,严格地说是胡副局长,市交通局一个二级局的三把手)不在家?”喝着冯梦兰从冰箱里取出来沁凉的饮料,吴韧很快回到了现实。
“他呀,一年到头也难得在家住几回。”
“领导们就是工作忙嘛。”吴韧觉得自己简直真他娘的,修炼到家了,面对冯梦兰的“丈夫”自己公然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又不知冯梦兰此时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他不能让这种思潮泛滥,这毕竟不是宾馆,也不是他和冯梦兰的二人世界,他们是有求而来。吴韧很快切入主题,因为凌子刚在场,在冯梦兰和那个她叫老公的男人的家里,吴韧不能随随便便,说话得中规中距。汇报完工作后,吴韧说来时匆匆,没带什么,凌主任弄了点家乡特产,不成敬意,还望笑纳云云。吴韧朝凌子刚努了努嘴,他会意地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包裹,慑手慑脚地放在冯梦兰客厅的组合柜里。冯梦兰意欲推辞,门开了,是她丈夫回来了,他换上拖鞋,随手将公文包往桌子上一放,神情倨傲,招呼也不打就进了内室,似乎吴韧他们和他老婆都是空气一样透明得几乎不存在,冯梦兰幽幽地叹了气,神色明显黯淡下来。这个高傲的家伙,吴韧尴尬地笑了笑,便和凌子刚起身告辞。吴韧刚将桑塔纳缓缓地驶出交通局机关大院,镇里来接冯梦兰的小车也驶进了机关大院,幸好不曾照面,凌子刚那小子生怕被司机认出来,“吓”得低头趴在副驾驶位上,原来这个“黑塔”也粗中有细,看着他笨手笨脚的样子,吴韧不由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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