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盯着路走,不能往左右看。脑袋稍偏一点看着的就是黑漆漆的荒山,林子里影影绰绰像是有人在来回晃荡,就跟老人说的走黄泉路差不多少。
我好不容易跟着宋忠走到了一条河边上,那河水就在我们眼前拐了一个胳膊肘似的急弯,往左看是白花花的河水,往右去就是一个像是隧道一样的山洞,从我眼前转过去河水翻着白浪往洞里直灌。也不知道水声还是风声,从洞里呼呼直往外冒,听着就像老牛在吼。
那应该就是冤魂窟了!
跟传说中一模一样,山洞四周全是平平整整的山崖,从正面看就像是一口没了挡头板的棺材。河水流进去就再不见出来。有人说,那水从洞口直接流进了黄泉,不管是人是鬼都只要被卷进去就别想再出来。正因为,困在里面的鬼魂出不来,才会日日夜夜的守在洞口嚎哭。
宋忠走到河边拍了拍手,河水里忽然翻起一片银白色浪花,一口黑漆漆的棺材顶着翻动的白浪从河底下冒了出来,也不知道这幅棺材到底在河里泡了多久,直到它飘到岸边,河水还在顺着棺材四沿成行淌落。
等到棺材头靠到了岸上,我才看见棺材的四角上各自站着一个披头散发,全身白衣的人影。也不知道他们是鬼魂还在僵尸,一个个直挺挺的站在水里,死死的盯着我看。
其实,我根本看不见他的脸,他们脑袋上除了一片被水贴在脸上的头发,连一点皮肤的颜色都看不着,可我就是觉得他们藏在头发后面的眼睛死盯着我不放。
宋忠转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上棺材之前,你还有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等你上了棺材,想回都回不来了!”
我咬了咬牙踩着一块石头爬到棺材里坐了下来,两只手死死的抓着棺材沿,全身紧紧绷着一动都不敢动。
宋忠也跳了进来:“用不着那么紧张,棺材翻不了。跟你宋姨打个招呼吧!等棺材进了冤魂窟你想说话,我都不会让你说了。”
刚才那一路上,我吓得头都不敢回。直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宋姨一直都跟在我们后面。
我使劲儿想宋姨招了招手,扯着脖子喊了一声:“干妈保重啊!”
宋姨捂着嘴哭了,想跟我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是拼了命的向我招手。
棺材动了,宋忠毫无感情的说道:“赶紧把眼泪擦干。王丑把你养在棺材里十多年,但是你身上阳气还是没蜕尽,一会进了洞,不许哭,不许出声,就算吓得想拉屎拉尿也给我憋住了,只要您身上的阳气泄出来一星半点,咱俩都得让洞里的冤鬼吃得骨头都不剩,听明白了么?”
我吓得赶紧擦干了眼泪,一个劲的点头。
宋忠这才满意的靠在棺材上,伸手在棺材板上拍了两下:“走吧!一路上稳着点,别吓坏了我侄儿。”
四个白影又往水里沉下去半截,只留下半个脑袋露在水面上,托着棺材顺着水流游进了冤魂窟。棺材刚一进洞,我就觉得周围的温度一下降下去不少,像寒冬腊月似的冻得人全身发抖。我的牙像是控制不住的似的上下直撞,一股子白气顺着嘴唇呼了出来。
还没等哈气散尽,我忽然觉得背后冒出来一个人,我不敢回头看,可我能感觉到肯定有人站在我身后,好像还低着脑袋在头顶上闻味儿。
宋忠伸手捂住我的嘴:“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不能开口!赶紧自己捂着嘴,露了阳气引来冤鬼我可不负责。用鼻子慢慢呼吸,别把自己憋死就行。”
我赶紧伸出手来捂住了嘴,足足憋了十秒钟,那种身后有人的感觉才慢慢没了。
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有人在唱歌,那歌声阴森森,冷凄凄围着棺材打转儿,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多大动静,棺材越往洞里进,那声音也就越大,几分钟之后我已经能听到那人好像在唱一首童谣,可他那动静却让人从骨头里往外冒凉气。
宋忠开口说道:“好好听那小鬼儿唱什么?能记下来多少是多少,这可关系到你能不能活命。”
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跟宋忠表示什么,就剩下使劲去记那首童谣了。
阴阳开,灵棺坠,魑魅搅动黄泉沸。
活人去,死人回,扶棺问君胡不归?
人心颓,人皮蜕,人鬼同途又何畏?
人无情,鬼有泪,有鬼抬棺迎君回。
……
那小鬼儿好像反反复复唱的就这四句,又好像还唱了别的,不过我能记下来的也就这么多。
我还在拼命地跟他记童谣,那小鬼儿却像是忽然被人掐住了脖子,嘎的一下动静了。
我刚想抬头看宋忠,却发现棺材已经从洞里飘出来了。本来我以为见着天了会是好事儿,没想到,洞外比洞里还要吓人。
更要命的是,我刚才光顾着听童谣了,根本不知道棺材是顺着什么地方飘出来的,更不知道这条两边是山,中间是河的地方是哪儿?
这地方,只要一抬头看见的就是像是被墨水刷过一样的黑色山崖,山头上到处都是人影,有些还从石头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看那样就像就像是卡在石头缝里的尸首,可他们偏偏盯着我们的棺材不放,就像是想从上面跳到棺材里。
我正盯着那个探着身子的人影看,他身子下面忽然窜出来一条色彩斑斓的巨蟒,张嘴咬住了他的脑袋,把那人从石头缝里拽了出来,拖着人往山洞里缩。
宋忠笑呵呵的道:“不用怕,这条河里除了我们两个,再没活人了。那是食尸蟒在打食儿,它不吃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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