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凌州一字一句,声音悲怆:“圣上派沈砚来办,是判了我的死罪,我家人……凶多吉少。”
“将军!”刑嵘看向李凌州,“您不能困顿于此,正因如此,将军更要振作起来,只有您才能洗脱冤屈,将事实说出来。”
俞三道:“是啊!关外三万将士还等着您。”
李凌州眼眶泛红,片刻之后,他已整理好情绪:“诸位说得对,事情还未到绝境,我不该如此。”
他抬脚朝外走:“此处不能留了,先走。”
若是沈砚插手此事,府内一切如常定是沈砚引他出来的计策。
幸而俞三虽与他相交莫逆,忠心耿耿,但姓名并不在军册上,且俞三在多年前是京郊打铁的铁匠,侯府又处于最热闹不过的坊中。多一个京郊铁匠游走,量沈砚也看不出端倪。
俞三摸不到头脑:“这沈砚,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为什么你们那么大反应?”
他的一名同泽心里七上八下,叫苦不迭:“那是你离开京郊离得早,没听说过他的大名。他手段狠辣无情,麾下爪牙众多,整个京城,不,整个大周,遍布他的眼线。而且他极其记仇,在京城,得罪陛下,当今陛下仁善,不一定会死。但得罪沈阎罗,必死无疑。”
另一位同泽内心泛着寒意,翻墙时的脚都有点软了,“陛下竟然派他来查,要不我们先把小侯爷劝走?被沈阎罗抓住,恐怕生不如死。”
李凌州怒道:“这里三十万户人家,沈砚一时半会找不到这里,别自己吓自己。邢嵘,你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京郊四通八达,三教九流混杂,房子修得紧密,一层挨着一层,纵使沈砚知晓他可能会逗留于此处,那么多外来百姓,没有十天半个月,他如何能查得到。
刑嵘作为常年奔波于京城与关外的商人,很快找到了一间僻静的房子,他早听说过沈砚的威名,因而走在路上,都担心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他,等到房子谈妥,一切安好。他才松了口气,觉察到背上已是一片凉意,冷汗遍布。
他摇了摇头,沈砚与他素未谋面,他与李凌州是在誉山关结识,隔着千里的距离。沈砚纵使在街上见到自己,也不会知道自己与李凌州有关系。他为什么自己吓自己。
可想到沈阎罗神出鬼没的行事手段,刑嵘一颗心又提起来,不由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深更半夜,四下无人,刑嵘办好一切,把人接过来。
李凌州推开门,吐出一口气,低声道:“我们先去找我父亲的朋友,定要面见陛下。”
“对,必须面见陛下。”
院子中绕过一座石块,进了花厅,花厅之内是一展宽大的画着夏景的屏风,湖心荷花亭亭玉立,叶子犹如玉盘般绽开。碧绿的叶子之后,一位身着红色飞鱼服的年轻男子坐于太师椅上,姿态闲散地端着茶水,抬眼看向李凌州。
他有着一张俊美至极的面容,然而这张面容映在李凌州眼中,比地狱阎罗还可怕。他整个人呆在当场,仿佛数九隆冬浇下冰水,让他寒彻骨髓。
沈砚放下茶盏——
“李小将军,好久不见。”
刑嵘如坠冰窟,四肢都不听使唤,不用任何人说,他都明白,这人是沈砚。
此时宅院门口传来阵阵声响,他僵硬地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个年轻人走进来,将他们的后路围住。
沈砚瞧向李凌州,她身后的缇骑也一齐看向这位被圣上钦点了的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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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无话。
锦衣卫不动,李凌州却动了。
他看着沈砚,那只满是伤痕的手慢慢按在刀柄上,一截雪亮的刀身被他缓缓拔出。他身周的四个将士亦拔刀。
沈砚突然开口:“李星河,镇国夫人。”
李凌州面色骤变,握着刀的手爆出条条青筋,他呼吸急促:“我家人在哪儿?她们是不是被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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