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泽正往塑神灯中注入灵力,闻言动作一顿。
“最早并非东海,而是距海有一段距离的内陆,”他一边疏通着最为滞涩的底座,一边娓娓道来,“此前同你提过,我真身是块黑曜石,本是个死物。盘古身化天地时,散落的神识落了一缕在这块石头上,经年累月,才生出灵智。”
君泽朝窗外的天看了一眼,这般叙说时,自己仿佛也回到了那段时日。
“我一开始深埋在地底,故而生了灵智也见不到外界的景象,日夜与黑暗作伴。但那时的沧海桑田变换很快,水波将我冲刷进了海里,这才得见天日。”
“原来是这样,”言昭点点头,但又觉得没问到关键,不屈不挠道,“那……那时候的东海是什么样的?”
君泽放下灯盏,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想问的是,为何你的识海变成了那时东海的模样,对不对?”
言昭睁大了眼:“师尊怎么知道?”
君泽没接话,仍是那样看着他。
灵光乍然闪过,言昭惊呼出声:“是那时候……!”
上次练完剑,君泽教他稳住心神时,进过一回他的识海。当时君泽还问了一句,为何他的识海会变成这样。
言昭:“师尊那时候就知道了?”
君泽颔首:“而且,我了解青玄的性子,他定是带你看了些什么。”
言昭见小心思又没藏住,干脆直接问道:“所以是为什么呀?”
君泽看他的眼神瞬间温柔下来。
“方才所说是逗你的,我不是被海水冲刷出的地底,而是遇见了……一棵树。”
君泽抬手轻轻一挥,面前出现了一幅烟雾似的水墨画,画中是一段盘亘在地下的树根,根支正好触碰到了一块黑曜石。
“我不知道那棵树从何处来,那也是我见过的第一个生灵。它一开始只是颗小得不起眼的种子,而后迅速生根发芽,钻出了土外。靠着它,我终于见到了外界是什么模样。原来世界还分天和地,天是一片光明,不是无垠的黑暗。”
言昭静静听着,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他又不敢笃定,只好任心脏怦怦直跳,听完了君泽接下来的话。
“多年后,那棵树也生了灵智。但它似乎把我当成了一颗树种子,见我怎么都不发芽,日日替我焦急,”说到此处,君泽垂眸朝他笑了一下,“那时沧海桑田变化的确很快,我们所在的那片陆地眼见就要被海水吞没。”
言昭对上他的目光,喉间滑动了一下,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轻声道:“后来呢?”
“后来……”随着君泽话音变化,那幅悬浮的画也变了笔触。浪涛席卷,倾覆而下。黑曜石还在,那棵树却不知所踪了。
“后来海水果然淹没了那片土地。小树为了不让我淹死在水里,竟然将它刚修炼出的元神渡给了我。而这颗本不该化形的石头,因此也化出了人身。”
言昭怔怔不言语,眸光闪动。
难怪……师祖的记忆里,师尊一直在找着什么东西。
君泽拂袖收起了画卷:“后来我便一直在找它,但或许是缺了元神的缘故,再也找不到了。”
“那你现在,”言昭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哽咽般的沙哑,“现在找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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