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又岂是三言两言能够劝住的?
明舒没办法。
应寻也明白,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同僚动作够快。他当捕快这么多年,见过各种各样的罪犯,却还没遇过这样,找不到弱点可以攻破的。
“夫妻?你还敢同我提夫妻之情?”吕春莲嘴唇歪起,扯出抹难看的冷笑。
“不不……不提……”黄老四已经半瘫在椅子上,血流得太多,他脸色苍白道。
“说说,你还做过些什么?”吕春莲又竖起匕首垂在黄老四心房上,“我的杏枝……”
“我……我对杏枝虽然不够好,但我也没委屈她啊……是……我是收了卫家一大笔聘金把杏枝送入卫家为妾,但是……卫家可是大户人家,杏枝嫁进卫家是去享福的。”
黄老四话没完,脸上又挨吕春莲一刀,他立刻哀嚎出声。
“享福?才进卫家两年不到,人就没了?!”
“那……那也怨不着我,这不是我害的,是她身子骨不好……生完孩子……啊——”
吕春莲的刀狠狠戳进他手臂:“你放屁!我查得清清楚楚,你明知她在卫家死得不明不白,却用她的死讹到卫献头上,收了卫献一大笔钱,就这么把杏枝的死给揭了过去,这铺子就是用杏枝的性命开的!你怎么还能活得这般心安理得?!那也是你的骨肉你的女儿!你可知卫家是什么样的地方?你可知杏枝在卫家遇到了什么?”
“不不……不知道……”
“她临盆那日,刚出生的孩子被卫献摔死,她也被卫献那个禽兽活活掐死!”她说着老眼滚出泪水,对着站满门口的百姓道,“各位,你们可知,那卫献就是个畜生,他为了泄愤掐死我女儿杏枝,摔死刚出生的孩子,活活饿死另一个妾室,囚困发妻虐打多年!”
她说完,明舒便听到四周响起的无数惊叹与议论声。
“而你!你却用你女儿的命换那一点可怜的银子!你和卫献有什么区别?”吕春莲的匕首又架到黄老四颈间,“你说,你该不该死?”
“该死!”
人群中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暴喝,很快,四周附和的回答一声接一声响起,全是义愤填膺的百姓。
“该死!卫献该死!黄老四该死!”
声音如同浪潮,渐渐无法控制,应寻眉头大蹙,为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只能让人先安抚民众。
吕春莲却又望向已吓得再说不出话的黄老四:“你听,连他们都说你该死!”
“吕妈妈!”突然间有人开口唤她,声音清脆响亮,“卫夫人,她说你是个好人。”
吕春莲听到这句话,却忽然回过头来,浑浊的眼眸里缓缓流出两行泪:“我不是好人,我对不起她。我刚回汴京,发现杏枝之死有疑时,曾经以为是当家主母嫉妒她生下儿子而出手加害,所以才进了卫家后宅,助纣为虐,帮着卫献祸害了夫人多年。夫人原本有机会逃走的,是我……是我向卫献告的密,害苦了夫人。后来……后来我才知道全是卫献的错!我对不起夫人,我也有罪……”
“卫献是你杀的?这事与夫人可有关系?”明舒又问道。
“这事与夫人没有关系!杀卫献是我临时起意,卫献那人心思缜密,哪怕我蜇伏卫家多年,也找不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直到那天我无意中看到殿帅调换了杯酒,便知道机会来了。”
那时她对卫献的为人与行事手段已很了解,看了一眼就知道那酒有问题,只不过魔高一丈道高一尺,没想到被殿帅识破将酒对调,有毒的酒被卫献自己服下。她当下匆匆回到后宅,假借要禀告秘事为由让灵雪在外边蹲守卫献,待得知卫献与卫朝因争吵进了东园且卫献许久没出东园之时,她便猜到定是药效发作,于是悄悄潜出杜文卉的屋子,凭借对后宅的熟悉躲开众人眼目,轻而易举进了东园,动手溺死卫献,再悄悄回到杜文卉的屋里。
后来应寻拿着卫献身上掉落的香囊来询问杜文卉之时,吕妈妈就在旁边,一下子就猜到了夜光粉,于是趁他们还未搜检时,悄悄把鞋在屋里的绒毯上蹭得干干净净。
“那卫夫人为何要给你作证,替你隐瞒你出过门的事实?”应寻也问道。
吕春莲闻言却是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眸中却染上几许温情:“夫人她……以为我是为她杀的卫献,她不知道我是在替杏枝报仇,一直以为我和丁宣一样,是在帮她,所以……夫人是个善良的人,你们别怪她。”
她顿了顿又道:“从我杀死卫献起,就没想过要继续苟活偷生,待我了结了这个男人,就去陪我那苦命的女儿。陆娘子,你替我转告夫人一声,卫献已死,她往后可以好好活下去了,别学我……别学我……”
语毕,她举起匕首,猛地扎向早已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厥的黄老四心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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