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萨琳在久违的雨声中醒过来,雨水不断从阳台那片落地玻璃滑落,触目所及在惺忪睡眼里更显朦胧,她一时之间以为自己仍在作梦。
凯萨琳拨开脸上交缠的发丝,顺势从侧躺转为仰卧,然后左腹部的抽疼瞬间唤起记忆,让她想起自己的生活是如何在短短三天内產生巨变。凯萨琳将左手举到面前,尼基昨晚不仅重新为她包扎,还准备了冰水袋给她敷手指。伤口看起来消肿不少,但上面紫青的瘀血斑块依旧怵目惊心。
卧房门敞开着,这样尼基才能随时听见凯萨琳的叫唤声,这是她说服尼基回房休息的条件,不知道他后来多晚才睡?几丝雨滴透过床头旁的窗户溅进屋内,凯萨琳于是神色痛苦得从床上爬起,闔上昨夜为了透气而打开的窗扉。
经过一段时间适应后,凯萨琳朝阳台走近,汪洋大海终于摆脱夜幕在眼前敞开,灰蓝色的海浪在雨中翻腾,不时撞上远方的礁岩。她可以透过玻璃感到一阵凉意,只是这股低温远比纽约的冬季和缓,待在屋内的凯萨琳并不需要再增添衣物。
她披着同一件丝质浴袍,赤着脚探进另一间卧房,却发现尼基不在里面。凯萨琳在门边往内瀏览一阵,尼基的铁灰色西装掛在墙上,面向主街的两扇窗关着,除了妥善收在五斗柜旁的皮箱外,就没有其他私人物品了。
尼基的卧房与楼梯之间另有一片空间,约莫一名成年人展臂的宽度,墙顶端镶有一排透光的彩色玻璃,下方摆有一张柚木高台,檯面上则有一尊圣母像。突然一道亮光闪现,随后闷雷响起,凯萨琳在抬头的瞬间,看见了天花板上通往阁楼或屋顶的方形木门。
凯萨琳没有回到房内更衣、打扮,只有进浴室用清水冲脸、漱口,接着便缓步走下楼。她听见厨房传出动静,于是走到楼梯底便往左弯,尼基立刻从餐桌上抬起头,穿着圆领衬衫与牛仔裤的他看起来年轻许多。
「睡得还好吗,摩尔小姐?」尼基迅速扫过她单薄的衣物,最后定睛在凯萨琳仍显困倦的脸上。
「几点了,尼基?」凯萨琳在楼上寻遍不着任何时鐘,同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尼基可以看起来那么有精神。
「才刚要中午十二点而已,我原本想让您多睡一会儿。」尼基收起桌上的报纸,转而走到炉台前,「我现在来准备早餐,您先坐着等我一下。」
凯萨琳听话坐到椅子上,并忍着不要把头枕上桌面,风雨拍打着窗户,她想用桌上的报导内容分散注意力,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看不懂。尼基在把咖啡递给凯萨琳时,恰好捕捉到她困惑的神色。
「小镇买不到英文报纸,但运气好的话,还是能看到一些国外的消息。」语毕,尼基从冰箱拿出几颗鸡蛋、鲜奶跟火腿,凯萨琳甚至发现桌边有一篮新鲜麵包。
「你还精通义大利文吗?」凯萨琳在喝下咖啡之前,先深深吸进一口香气。
「对话是有些生疏了,但阅读没有太大问题。」尼基头也不回得答道。
「你早上还去购物了?」
「我去买了必要的日常用品,还有足够的生鲜食粮,您可以放心得在这里养伤。」
「我会有离开这栋房子的一天吗?」
尼基发出爽朗的笑声,说:「等您伤势康復之后,摩尔小姐。」
凯萨琳看着尼基将炒蛋、火腿跟一块甜派盛入空盘,接着端到她面前。原以为自己会像昨日那般食慾不振,但她备受磨难的躯体正催促着要补充能量,所以不等尼基出言相劝,凯萨琳便自行开动起来。尼基坐回她正对面的位置,略感欣慰得看着眼前这幕景象。
「你对我太好了,尼基。」凯萨琳将长发拢至背后,以免发丝沾到食物,「但愿我不会习惯这一切。」
尼基一手握着马克杯的杯身,坐姿相对慵懒自在许多,他微笑接受凯萨琳的讚美,接着回应:「老闆也很会煮饭,您知道吗?」
「真的?」凯萨琳闻言立刻嚥下嘴里的食物,「你吃过比昂奇先生煮的食物吗?」
尼基故作神秘地点点头,说:「但您一定会对老闆最擅长的料理感到不可思议。」
「比萨?义大利麵?」
「都不是,」尼基在啜饮一口咖啡后才揭晓正确答案,「老闆最会做的是奶酪卷,一种原自西西里岛的传统甜点。」
「甜点?」凯萨琳不可置信地盯着尼基瞧,甚至开始怀疑起这句话的真实性,「我没有办法想像他做甜点时的表情。」
严格说来,凯萨琳完全没有办法想像比昂奇先生进厨房的样子,虽然他怀有什么本事都不稀奇,但她就是想像不出比昂奇先生拿刀切菜的模样,那颗想像中的甘蓝应该要换成别种东西…别种…会让画面显得残酷的东西。凯萨琳突然感到一阵反胃。
当她再次摆动叉子时,尼基看过来的样子却使人特别介意。
「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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