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滔最后并未投身于水利,姜堰修完为广怀王境内洪患在上游兴建的坝闸之后,带着两个养子回京述职,轩辕昊瞅着这两个年轻人似乎都不大像,还问哪一位是姜滔。
场面一时有点尴尬,等轩辕昊得知姜滔已经从商,行走于全国各处时沉默半响。他还记得那个孩子说要像父亲一样从事水利时飞扬的神采。
工部回秉,姜滔仍挂职于工部,每去一地都例行告知工部,如有需要运算的事务,姜滔这些年也一直在接。就是不久前也曾听命于工部征调,回工部当值一个多月。轩辕昊面色稍和。
姜堰毕竟辛苦刚刚立了功回来,轩辕昊只淡淡表达了惋惜。对这三人按功行赏。作为一个被父亲忽视多年的儿子,姜堰提到姜滔时的茫然,和对两个养子的亲切熟悉,随时护着,是轩辕昊所熟悉的。
莫名低迷的情绪冲淡了轩辕昊得知坝闸完工后的喜悦。
由于姜滔这些年来的效率,实际完成的工作量,工部早已给他涨了银,而今轩辕昊又大笔一挥给额外加了:“干着至少十几个人的活,只拿三份饷,加一倍吧,也不算多。”
姜堰内心五味杂陈。
长子出生时,他还是工部不为人知的小吏,初为人父,如何不欣喜。次子于两年后出生,那时他开始频频奔忙于外地,但总还能定期回来,陪两个儿子玩耍嬉戏,攒下银钱给儿子和自己媳妇带份特产。
三子出生时他已经开始挑大梁,很少能按期归家,而且已经有了两个儿子,也没那个热切新鲜的劲了。只是和长子次子通信的末尾会问一句小儿子如今会爬了?会走了?会说话了?后来连这一句也不再问了,仿佛渐渐忘了还有个小儿子。
再后来他又收养了两个男孩,比小儿子大些,同吃同住,带在身边教养,对小儿子的心思就更淡了。
虽然他现在拿的俸银不是一般人可比之数,但这远不是饷银的事。
当年他完成了一桥修建,回工部述职,但工部所有人见了他都在谈他儿子,他千难万险完成的那座桥梁,似乎远不及他儿子惊人的算力带给工部的冲击与震撼。
就连他在工部的老对头,姓李的那家伙,也主动找他喝酒,似乎是主动“休战”了,那家伙说:“不斗了,咱俩互相不服气,可如今我不想斗了。就算咱俩斗一辈子,将来人们说到水利,扯南姜北李,或者你修桥我就修坝,到时候人们说姜桥李坝,那又如何呢?
一生一世的名,可咱们终究要交到下一代手里……我们都是尘埃,你,我,都是……流萤之光不足道,你我皆为序章……两个序章还比啥。”
两个序章。
第二天大概酒醒了,李对头有点不好意思,和姜堰说:“最近我家里发生些事……又见你儿子奇才……一下子有点,这个……。是不是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你说咱俩不比了。”
“这句就是我……我酒后吐真言。”
虽然和老李化干戈为玉帛,但姜堰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对这个本就没什么感情的小儿子情绪微妙。
而一无所知的姜滔还热切地盼着父亲的骄傲和怀抱。
父亲会为四个哥哥如此,亦会为他如此。但姜滔失望了。
父亲那次甚至都没回家,带着两个养子在驿馆住了一晚,直接又走了。因母亲和两个哥哥都收到了父亲要归家的信,小姜滔自从得知父亲要回来,就天天去大门口等,等来父亲过家门而不入,巨大的失望让小姜滔的小脑瓜一整天都抬不起来。
而自那以后,这种失望一次次打击他,最终他放弃水利梦想从商,虽然不愿相信,但他隐隐觉得这好像是父亲希望的。
长子次子没有从事水利,姜堰无比失望,才收养了两个男孩,但小儿子放弃水利,姜堰莫名松了口气。而且姜滔基本上会自觉避开他回家的时间,他们父子几乎不碰面了。
只是姜堰的父亲,姜老爷子,自姜滔拜别他去从商之后,第一次在姜堰归家时关上了自己的房门,闭门不见姜堰。
可全家所有人都能隔着门板,听到老爷子压抑的,苍老的哭泣声,一个老人的悲鸣,并不动听,伴着咳嗽,喘息,甚至如某种动物一般,在喉咙里呜咽,但那种扎扎实实,深切的悲伤,让全家每一个人立在当场,久久无语……
王兮佩和落云嫣看着两根长竹被弯折下来,牛筋将两端绑在一起,多余的枝叶因姜滔说会影响速度,已经除去。
如今被巨石连着的绳索固定住,只要砍断绳子,竹子就会绷弹出去。漫山遍野的竹子中,选这两根竹子只因姜滔说这个角度合适。
姜滔决定先试验一回,弹了个石头出去,王兮佩和落云嫣在水里看着石头入了旋涡不见了,出水后高声欢呼。
到底是年轻,姜滔红了脸,有点儿开心但又实话实说:“这很简单的……”
在仔细重新调整好角度后,落云嫣抢了第一个,但姜滔想做第一个,落云嫣威胁他:“快点,不然给你种蛊了啊。”
落云嫣飞出去落水不见了之后,王兮佩又站到了前面。
姜滔不调角度。
王兮佩不太熟悉落云嫣的操作,说得有些犹豫:“快一点,不然让我朋友给你种蛊了。”
姜滔挑眉看她一眼。
王兮佩想起未出阁时在家里求父母兄姐,无往不利,于是弯弯笑起眉头嘴角,星眸光彩:“这一次让我先来吧,好不好?”
姜滔看着她,鬼使神差的就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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