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阮儿驾着大朵云无所畏惧地一路向前,所过之处,必是血溅三尺。李朗紧跟在她身后,时刻替她解决身后危险。两人配合默契,不断撕出口子,让己方士兵得以进入杀敌。
转眼,两人从北向南,已经奔到了紫琉国大军左翼所在。
紫琉国左翼的将领恰是刚被提拔上去的卢剑,面对凶猛如潮的赤焰军队,此刻他倍感压力。
“退!退!”他拉紧缰绳大声喝令道,然而那声音却淹没在人潮中。身边的旗手连忙依令打出旗语,谁知刚重复了两遍动作就被敌军无情斩落下马!
“快退!退——”声嘶力竭的吼声从卢剑喉咙里再次爆发出来,带着绝望的气息。敌军人数太多,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而他们却没有后援,这样下去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一世,待到最后,只会演变成一边倒的屠杀。
此刻他所能想到的不是出兵抗敌,而是自己先前为何不听从公子建议退兵,若是听信了,现在恐怕就不会是这种情况。然而他却深知,若是再让他选择一次,他也肯定会选择发兵迎敌,因为这是他立功的唯一机会。试问,这天底下又有哪个好男儿不期望有所建树,功名加身?
想到这儿,他心头突然一颤,一股寒意从脚底涌上心头。
自己终究是热血上头,被功名利禄蒙了眼,没有看到其光鲜亮丽的背后所暗藏的冷芒。谨慎多年,一招懈怠,竟是要送了性命!
公子从一开始就算准自己与王鸿会被这抛出功名诱惑,算准了他两人会蠢蠢欲动自请发兵迎敌,然后公子再提出退兵,明言此次迎敌的危险,再顺着他二人之意命他们作为掩护迎敌。说到底,还是算准了即便他二人被告知危险,也会因为争功而一往无前,这样,即便最后他们死于敌人刀锋马蹄之下,也不过是因为不听劝告妄自行动的后果。公子将一切都明示了,是他们自己立功心切而已。
正如此刻,他只能退,却无法责怪公子,或许是自己想岔了,何况,即便情况真的如此,他也没有立场责问公子,毕竟是他们不遵从公子的意愿在先,公子这一招既是立威又是惩戒。
“退!”心中想得明白,当即又大声命令士兵们后退。尤其在看到朝他们杀来的赤焰国的骑队,他的声音里更是添了几分急促。
当先那人分明是平阮儿,当日冯征将军可是死在他眼前,他亲眼见证了这个女子在重伤的情况下与飞羽骑那死去的苏将军两人联手将冯征杀死的过程。
直到现在,他似乎都能清晰地记起那晚的每一个细节。那样精妙的计算、那般狠戾的手段,那种坚不可摧的心志……重重叠加在一起,成就了这么一个当时名将。尽管敌对,他却无法不承认自己的永远也达不到这种高度。
有些人,只能仰望。
而他,只能臣服。
可是,他不想臣服。
于是,他只能选择撤,选择退!无法正面抗衡,那就主动退步。至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在他坚持不懈的努力下,近处的士兵也开始吼着“撤”,一个人的吼声或许算不得什么,然而听到的人都传了下去,这样的效果就可想而知了。于是不需要令旗,士兵们也从最开始的慌乱变得镇定,有秩序地组织向后撤退。
“追——”平阮儿一挥长枪直指苍穹,双腿一夹,不假思索就紧紧追了上去!
激烈的战场正面对敌最终变成了边打边退的生死角逐。
远远望去,密密麻麻的红色旗帜鲜艳如燎原之火,与西天的最后仅剩的一线残余血色云霞遥相呼应,似要将这万里河山都覆上这血的颜色!
红色紧追黑色而去,驱逐着,吞噬着,悍然而狂野,霸道而猛烈,完全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
楚轲依旧坐在马上一动不动,眼神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除了她疯狂的状态。
紧了紧手上的缰绳,面具下的眼锁定了人海中那道削瘦却挺拔的背影,他冷然道:“众将听令,一切按计划执行!务必在明日天黑之前将紫琉国赶到沁阳县!”随即一扯缰绳,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策马奔了出去。
他一袭红衣似火如血,在藏蓝夜幕中愈发显得醒目刺眼,整个人如一道红色流光般射了出去,重重人海亦无法阻挡他座下狂奔的马蹄,只需一眼,心魂便能被之摄住。
仿佛不过眨眼之间,他就已经奔到了平阮儿身侧。
朦胧火光中,他看到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她的头发已经凌乱,被汗水与鲜血沾湿,几缕散落额前与颊边,唯独露出一双犀利明亮的眼;她的盔甲上也全是血迹,手背与握着的长枪上也全是湿腻的液体。
他本想叫停,然而沉默地看了她两眼之后,却选择夺过一个敌人的长枪,与她共同战斗。与其说是战斗,莫不如说是悄然替她解决后顾之忧。
看着一旁沉默地做着同样事情的李朗,楚轲这一刻心中感喟,李朗与飞羽骑如此待她,难怪她想法设法也要保全他们。而且李朗都能做到如此,何况苏珉?所以她想为苏珉与飞羽骑以及那三千士兵报仇,他现在完全可以理解了。
虽然他不能替她受过,但是他会守护她。
在李朗与楚轲二人的联手的护航下,平阮儿一路斩杀敌人,速度惊人,手法凌厉,让敌人无不闻风丧胆。以至于后世曾对这段历史大加分析,纷纷揣测平阮儿之所以能如此英勇的原因。
说法大致有三种,第一种认为平阮儿之所以这么勇猛,是为了其义兄,也就是镇东将军苏珉报仇雪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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