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梦之岛。”
“欢迎光临梦之岛。”
欢快的童音,带着点明显的从收音机里钻出来的卡带的声音。这是决明从网上找到的仅有的关于梦之岛的音频文件,曾用作入园的欢迎语。
陈峥一听,果然怔住,双眼迷茫地看着邢昼的手机,“啊、啊”地叫了两声。
相野抱臂看着,没有上前,神色稍显冷漠。刘队长看了他好几眼,似乎有点不解,为什么这个缉凶处的年轻队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相野只是想到了相齐。
多少人的人生就这样毁了,只要一想到这个,盛夏的光就变得冰冷刺骨。他忽然开始迷茫,或许苍说得对,傻了的陈峥还能拥有简单的快乐,一旦清醒,他又该怎么面对现实?
相齐也是,相野始终觉得,他好像永远活在过去。他的时间已经停止了,困在旧日的泥沼里出不来,直到被困死的那一天。
在那凝固的十年里,楚怜和相齐到底谁更痛苦一些?
那边,陈峥懵懵懂懂的,终于跟着邢昼上了车。一行人转道游乐园,刘队长则先行回去。苍死了,他们得给他安排一个合理的死法,否则不好对外解释。
半个小时后,废弃游乐园的大门终于再度打开。
陈峥下了车,有些恍惚又有些激动地看着梦之岛的招牌,像是冥冥之中受到了什么召唤一般,一步、两步,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啊、啊!”他指着前方,回头朝邢昼和相野示意,仿佛在说:“快看、快看啊。”
就是这里。
我找到了。
他跑了进去,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虽然已经很多年没来了,但他的身体好像还记得路,拨开杂草,走过跳房子的石砖,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相野和邢昼就跟在后面,没有打扰。
可没过一会儿,他的情绪又落寞起来。那双眼睛里好像因为终于到达目的地而出现了瞬间的清明,放眼望去,满目疮痍、物是人非。
“啊……”他捂着心口,眼泪就掉下来。
可下一秒,他的眼睛里又流露出迷茫和懵懂。他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不明白眼前的景象到底有哪里不对,只是单纯地觉得难过。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难过。
这时,一只猫忽然钻出草丛,金黄竖瞳看着他,无声对视。
陈峥瞬间被它吸引了目光,眨巴眨巴眼睛。他歪头,猫也歪头,一人一猫的动作神奇地达到了同步,谁也不会说话,谁也说不了话。
他突然笑了,好似觉得有趣,朝着猫伸出手。猫就在他掌心蹭了蹭,而后转身往里走。它每走几步,就回头看一眼,确认陈峥有没有跟上。
陈峥傻呵呵地跟着,一人一猫在荒草丛中逐渐走远。
相野望着他们的背影,问:“陈峥还能恢复吗?”
邢昼:“没有先例,就找不到对应的办法。”
闻言,相野想起了锁灵符。创造和开拓永远是最难的,毫无疑问相齐做到了,而想要解决陈峥这样的情况,或许他们需要另一个开拓者。
可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稍有不慎就会造成破坏,实在是——难。
“但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邢昼说。
“高兴?”相野抬头看他。
“因为他成功了。”邢昼看到那浅色瞳孔里倒映着的自己的身影,声音不由放缓,“他是我见过的,最坚定的人之一。灵魂被撕裂了,一半在寻找回家的路,一半在守着家里等他回来,他没有被鹿野的人打倒,也没有被时间打倒,他最后成功了,他是胜利者,不是吗?”
胜利者吗?
相野发现邢昼好像总能找到跟他不同的看问题的角度,这么一说,好像喜悦就真的大过遗憾了。
“恢复灵魂的办法或许很难找,但这就是缉凶处存在的意义。他自己走了九十九步,最后一步,由我们来走。”
邢昼的话里透着一股使命感,没有言之凿凿的盲目自信,有的只是相信并且会付诸行动的坚决。让站在他身边的人觉得,他说出来,就一定会做到。
如果说相齐永远活在过去,那邢昼,好像永远是往前走的那一个,义无反顾。
相野被这样的他吸引着,不禁去想那个“我们”是不是就包含了他和自己。如果他们真的能一直走在一起,一直、一直,不会分开,那好像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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