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迟迟没有将绮雪带来拜堂成亲,已经引起了宾客的议论,国公夫人心中担忧,决定亲自过去看一看,便向贺兰寂告退,与贴身侍女一起来到了花堂后面的房间。
房中不见新娘的身影,只有卫淮一人,他坐在桌边,低垂着幽暗的绿色竖瞳,浑身散发出的妖气残暴恐怖,几名侍女无法承受,早已昏倒在了门口。
他的手中紧捏着一只金脚镯,已然被他捏得变了形状,看到上面镶嵌的宝石和宝珠,国公夫人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当年她为卫淮求来的法器。
在卫淮八岁那年,她就是用这件法器亲手锁住了他,将他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囚禁了整整半年,才重新放他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孩儿的命。
回忆起那些可怕的往事,国公夫人不由自主地身体轻颤,而现在卫淮重新拿出了这件法器,更是让她心中升起了一种强烈的不祥之感。
她强自镇定问卫淮:“怎么只有你自己在,绮公子人呢,他不在房中吗?”
听到母亲的声音,卫淮抬头看向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眼睛慢慢恢复成原色,哑声说道:“他走了。”
“走?”国公夫人一时未能理解,“去哪里?”
卫淮扯了扯嘴角,却根本不像是一个笑容:“他不愿意和我成亲,是我一直勉强他,用脚镯将他锁住,但他打开了脚镯,已经离开了。”
脚镯就是专门用来锁妖物的,国公夫人闻言色变:“七郎,你实话告诉娘,那位绮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卫淮没有回答,起身朝后门走去,夫人将他拦下:“你要出去找他?”
“嗯。”卫淮说,“他走不远,肯定还在上京,我必须找到他。”
国公夫人道:“你不能走,今天这场婚礼是陛下主持的,总不能让陛下久等你,至少也要等到婚礼办成再出去。好在宾客们都没见过绮公子,不如就找个面生的仆从顶替上去……”
“没有人能顶替阿雪。”
卫淮打断母亲的话,像是下了某种决定,将脚镯贴身收起,大步流星地回到花堂。
宾客们只见卫淮一人回来,心中更是诧异,徐太守和徐夫人见此情形,彼此交换眼神,都满含着藏不住的担忧。
他们此次受邀参加绮雪的婚礼,原本是非常高兴的,托绮雪的福,这几个月来青郡大有百废渐兴的迹象,他们都对绮雪铭感在心。
作为绮雪的“姨母”和“姨丈”,夫妇二人特意不远千里为绮雪运送来了丰厚的嫁妆,就是想为他撑起门面,好让他嫁入卫家后能不受欺负。
二人来到上京后,几次送上拜帖都没能见到绮雪,本想着也许是绮雪因婚事繁忙,没空见他们,就没有再打扰,可今天是成亲的大好日子,他怎么还没来拜堂成亲?
众目睽睽之下,卫淮独自穿过喜宴,来到花堂前,向贺兰寂跪拜:“请陛下恕罪。”
主座上,贺兰寂冷淡的目光穿过玉旒,落在卫淮身上。
卫淮垂首说道:“臣妻突发恶疾,卧病不起,今日不能有幸面见天颜,还望陛下准许臣推迟婚礼,待臣妻身体康复,再请准陛下为臣主婚。”
他此言一出,宾客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庆国公和一众家眷更是惊慌失措地跪倒下来,向贺兰寂请罪。
天子主婚,新娘却没有出现在喜宴上,若是陛下有心问罪,便是欺君之罪也不为过,这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喜宴上一片死寂,听不到丝毫声音,所有人全都跪了下来,惊恐地等候着贺兰寂发话。
庆国公更是满脸冷汗地伏低身体,想杀了卫淮的心都有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就算新娘真的突发恶疾,这逆子难道就不会找个人顶替上来,为什么偏偏要驳了陛下的颜面?他仗着自己大将军的身份,就连陛下也不放在眼里了?
贺兰寂沉默地望向卫淮,幽深的凤眸古井无波,冷漠如冰,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
许久之后,他开口说道:“准奏。”
“谢陛下。”卫淮深深拜谢。
“命太医署前来问诊。”贺兰寂伸出手,由魇魔扶起,缓缓从座位上起身,“卫淮杖五十,半月内不得踏出国公府半步。”
卫淮神色丝毫不变:“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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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万众瞩目的盛大婚礼就这样草草地结束了。
自这天之后,国公府大门紧闭,严禁任何人出入,卫淮受杖刑后便按照贺兰寂的旨意闭门思过,没有再去上朝。
太医署的人倒是来了几趟,只不过是给卫淮和庆国公看伤看病,至于“突发恶疾”的新娘,双方都默契地没有提起,任谁都知道那就是卫淮的托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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