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日,天儿热得不得了,自辛越记事起,便没有这么热过,她的闺房中,大丫鬟芋丝持着把团扇将屋里的冰山扇了又扇,都抵不过外头沉沉闷闷的空气压进来。
辛越待在屋里头觉得胸口郁结了一口气,舒不出来难受得很,整个人都恨不得去西山马场上迎着风跑上八百回马才舒服。
因那年天气异常炎热,山东等地旱情频发,圣上龙颜大怒,一连贬斥了四五个推诿延误、办事不利的官员,连带着那段时间整个朝堂都战战兢兢,忙得脚不沾地,生怕被逮着无所作为。
辛越的父亲作为礼部尚书也忙得不得了,一时圣上发话要祭天,一时北辽又来了使者访齐,便没有空闲来抓着辛越的功课了。
难得没有老爹吹胡子瞪眼拘着,娘亲也去了慈恩寺斋戒祈福,两日后才归来,辛越只觉自己像出笼的鸟儿,怎能轻易被这闷热的天气压垮呢。
想着就叫上了芋丝,一主一仆往东大街的书斋去了。
大齐民风开放,时下并没有什么女子不得抛头露面的恶习,像她这种官宦家庭,每月亦可以带上仆妇,乘轿去往各时兴的首饰铺子衣裳铺子,年初还有首辅大人家的嫡小姐在东城的催雨林里办了一场赏花宴呢,落得了一个清雅不俗的名号。
只要不大大咧咧地在人多处晃荡,被人冲撞了去,便没什么可指摘的。
到了书斋,辛越左看看右看看,失望地叹了口气,这种书斋,除了之乎者也,就是摆些三从四德,史籍经典,她爱看的那些话本子只在外头街巷小摊上卖着。
可除了书斋,还能去哪儿呢?
旁的地方如金缕阁,她不爱那些繁复的首饰,只妨碍她行动;
赏绿轩,她每月都有赏绿轩的人亲自上门量身制衣裳,实在不缺;
玳瑁楼,好吃的倒是不少,但她此刻没什么食欲;
偏头看了眼一脸肃穆紧紧盯着自己的芋丝,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太死心眼了,娘亲吩咐了平日里一步不可离身,她就要紧紧跟着,上个茅房都守在门外头,有她看着,便是出来了也没有自由呐。
正百无聊赖地拿起一本诗集随意翻着,外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天巨响,接着就是尖叫声哭喊声不绝于耳。
辛越大惊,拉着芋丝拔腿就往外头跑去,抬头便看百步开外的吉祥楼燃起了大火,滚滚黑烟张牙舞爪直冲天际,接着自城中各处又传来了巨响声,芋丝满脸紧张,急得要落下泪来:“姑娘,定是出大事了,咱们赶快回府吧!”
辛越点点头,虽没见过什么世面,但这动静,比自己上元节时听到的所有烟花声都大,心中笼上了一层不安,想到爹爹在宫里,可娘亲还在慈恩寺,慈恩寺离京里有一两个时辰的路程,见了这阵仗,娘亲定然会害怕……
思及此,便顾不得什么了,辛越直冲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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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老辛与众得力的管事及嬷嬷们都候在门口,府里没有个主事人,老爷夫人并姑娘都不在,可急坏了大伙儿,正打发小厮去报老爷夫人,寻姑娘回府,就见自家姑娘飞奔着跑了回来。
可刚一回来,姑娘竟说她要出去,天老爷啊,外面这般又是巨响又是烧楼的,老辛活了大半辈子都没见过,怎么能放心姑娘出门去。
可自家堪堪十二岁的姑娘却一脸肃容地说:“如今娘亲一人在慈恩寺,那地方既无守卫且如此偏远,一旦出了什么事我和爹爹如何是好?爹爹便是知道了,也不会丢娘亲一人在那的!”
老辛无法,只得应了,姑娘打小就虎,纵然老爷拘着姑娘的规矩礼数,但也不希望姑娘长成了个花瓶,故而打小就寻了武功师傅手把手地教着,一般的小毛贼也奈何不了她。
想了想点了三四个会骑马的小厮跟着,看着姑娘小小的身子翻身骑上她那匹枣红马儿,快速叮嘱着府中众人,看好家宅,禁闭门户,速速通知老爷。
直直的脊背让老辛的鼻头就是一酸,姑娘虎点挺好,能撑住事儿。
辛越的心中急切,一夹马腹,直直往慈恩寺的方向而去,由于动乱,一路也不见什么人,身后的小厮们渐渐跟不上自家姑娘了,辛越也没发觉,一心往前疾驰,没想到一路到了城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她急忙亮明身份,说自己是礼部尚书府上的,要去慈恩寺接辛夫人。
城门口的士兵不耐地赶着她:“走走走,都什么时候了,旁人躲家还来不及,竟有人想往外跑,我可告诉你啊,上面下了死命令,一个都不许放出城去!”
辛越急得骑在马上打转,却丝毫不得法,这时身后由远及近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回头一看,为守的是一个穿银色甲胄的冷面青年,她打小习武,对人的气场感受异常敏锐,这青年面上瞧着并不凶悍,周身却都带着股狠厉嗜血,这不是她这种鸡都没宰过的小虾米可比的,被他冷冷瞥过,顿感头皮都拔凉发麻。
方才还一脸不耐烦的士兵见了来人,马上换上了一幅谄媚的笑脸:“哟,顾大爷,您这是打哪儿去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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