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陛下遗命,既然?是天?子之意,我等身为臣子,岂可?沽名钓誉?”
谢玄英面无表情,“我倒是不明白,陛下尸骨未寒,您就开始质疑遗诏,反倒弃正事不顾,与内人生出口舌之争,该如何服众?”
杨首辅道:“遗诏几曾说过,将乾阳宫事尽付外人之手?”
“您有所不知?。”
门口有人出了声?。
众人扭头一看,却?是失踪半日的石太监。他一身麻衣,形容憔悴,可?口气?依旧高高在上:“陛下曾在除夕召见宁国夫人,将太子、齐王相托,太子既在乾阳宫,夫人当然?也该在此。”
他扫过众臣的脸,呵呵一笑,“老奴不日便将去侍奉先帝,诸位不会以为我会假传旨意吧?”
杨首辅哪里还会把?将死之人放眼里,冷嘲热讽:“谁知?道呢。”
“看来首辅信不过老奴。”
石太监面色冰寒,“这是黄太史,掌起居注,你们?不妨问?他。”
起居注官在编制上属于翰林院,是翰林院下的秘书监,也就是被称为“太史”的修史官。
他官位很小,才六品,可?却?记录帝王的一言一行,地位非比寻常。
“石公公未曾说谎。”
黄太史道,“陛下在除夕下午召见了宁国夫人,令她辅佐照看太子与齐王。”
起居注一笔一划全?有记载,等闲不示帝王,杨首辅自然?不会傻到不承认,一时语塞。
逼程丹若离开乾阳宫不是不行,可?她只要待在太子身边,新帝登基,照样能回到这里。
只能从太后身上下手了。
杨首辅不甘地停战,口头还不能避让:“乾阳宫毕竟是后宫,外命妇还是避嫌为好。”
“元辅的心可?真细。”
程丹若内涵的本事也不弱,“我只想着太后、皇贵妃、太子殿下如何安顿,一时忘了自个儿,多谢您提醒了。”
双方第一次交锋,姑且到此为止。
——主要是正事太多,不讨论?就来不及了。
最大的事就是奉皇太子为新帝。明天?宣读完遗诏,大家就要尊迎新帝,不过,登基大典可?以先放一放,等搞完皇帝丧事再说。
皇帝的丧仪可?不好办,百官光哭灵就要哭几天?,全?国停音乐、嫁娶、祭礼。还要在各衙门设灵座,方便大家哭。
是的,百官从明天?起就不能回家了,集体住宿在衙门,不能回家,早晚还要进宫哭和磕头。
这没什么好说的,谁让他们?是朝廷命官呢。
但民间?就很难办了,不听音乐、停嫁娶就算了,禁止屠宰牲口四十九天?,等于不让老百姓过年喝酒吃肉。
今天?可?是正月初一啊。
商议一番后,便格外宽容两日,明天?读遗诏,初三开始服丧。
宫里不算。
程丹若表示,皇贵妃娘娘已经吩咐下去,为宫人裁剪麻衣,今天?的膳食也开始不见荤腥。
杨首辅掀开眼皮:“皇贵妃何时回来?老臣有事面见。”
“娘娘孝顺,怕是还在西苑,首辅有要事,不妨请人通传一二。”
她好心道。
杨首辅断然?道:“不必,老臣去西苑一趟就是。”
程丹若没拦:“您请便。”
杨首辅怕夜长?梦多,说完就动身。
外头皑皑风雪,程丹若道:“元辅可?要乘暖轿?”
“老夫还走得动。”
杨首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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