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歌?”
文种霍然变色,回头看看此处与书房相隔数十尺之遥,那女子竟能听得他们在房中之言,这等本事,简直匪夷所思。
他顾不上跟范平多说,急匆匆地回了书房,告诉范蠡,“那位姑娘居然在和光园门口就能听到我在这里说的话,她一听到我说起九歌的事,转身就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范蠡虽目不能视,但也能想象得出文种此刻的表情,有些无奈地轻叹一声,说道:“孙武中毒,正式因为她……只怕她原本一直以为是离火者下的毒,那人是她师兄,就算有多少怨气也得忍着。这会儿知道真凶,能不急吗?”
“啊?你为何不早些告诉她?反倒自己背这个黑锅?”
文种愕然地看着他,在越国众臣之中,他主内政,范蠡则主外交。之前若非范蠡跟着勾践共赴吴国为奴三年,其间用尽心思,说服勾践忍下一时之辱,方能安然回国。离火者就是他一手打造出来的,怎么会甘愿背这样的黑锅?
范蠡稍稍转了转头,虽然看不见,但还是转向他说话的方向,缓缓说道:“若是我主动说出来,只会被人当做推卸责任,她也未必肯信。而她自己发现得越晚,就越会被自己误会我们而惭愧歉疚,如此一来,再谈及学剑之事,岂非事半功倍?”
文种看了眼门外,发觉医师已经在他出去接青青的时候离开,这会儿周围真是空无一人,方才心有余悸地说道:“话虽如此,只是这位姑娘如此任性,日后若知道你算计她的话,怕是不好相与。”
范蠡伸手摸了下自己眼上包着的布条,微微一笑,“子禽大可放心,她虽任性,但心底纯良,不会有事的。”
文种摇摇头,有些感叹地说道:“你还是小心些吧!这位姑娘的剑法绝妙,行事全随心意,一言不合便动刀动剑的,你可没见,辟邪的脑袋都被挂在馆娃宫飞檐之上,这种女子,还是少招惹为妙。”
范蠡嗤笑一声,伸手在早间送来的竹简上慢慢摸着,青青既已知道九歌,早晚会遇上他们,那是不是该先给她一些资料,让她有所准备呢?姑苏那边传来的消息,九歌中人曾经挟持欧钺谋求《孙子兵法》,结果却被青青一剑当场斩杀,楚越之间的联盟原本就仅止于灭孙一事,彼此之间的勾心斗角,至此已扯到了明面上。
那些人一开始认定青青也是离火者,坚持要他们给个交代,范蠡根本不予理会,让他们有本事,就自己去找青青。
他的手忽然顿了顿,青青居然会主动来找他,这是一,听到九歌之名,便果断走人,这是二,两件事同时发生……是不是意味着,九歌已经来了越国,而青青已经知道。
一想到这里,他就有些坐不住了,“子禽兄,让石藏查一查,这两日是否有陌生人进入诸暨,尤其是楚人。”
文种一怔,“你是说,九歌已经来了?”
“十有八九。”范蠡点点头,“青青杀的那人是九歌东君,乃是九歌之首东皇之子,依照九歌的规矩,想要继位东君者,必先为亡者报仇血祭。来者不善,善者不
来,这些人手段阴毒,未必敢正面挑战,须得小心提防为上。”
文种答应之后,又叮嘱他好生休养,否则范蠡手头那些事务都压在他身上,就算累死也做不完。
范蠡送走了文种,想了想,还是让范平前去赵家看看,青青的异常表现,总是让他有些放不下心来。这个完全按常理行事的女子,总是会做出一些打破常理之事,而如今的越国,尚经不起太大的风浪。
青青冲出范府之后,一气跑出数里,满腔的怒火越燃越烈,几乎要爆发的时候,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司时久只说九歌的人会来,来得是谁,何时到,到哪里……统统没有说!
她如今压根不知道那些楚国人在何处,这一肚子的火气,居然无处发泄!
这一口气跑到了江边,她才回过神来,气恼了一阵,只得先回家再说。毕竟阿娘和欧大娘都在家中,九歌的人既然能找到越国来,自然也能找到她家去。就算之前让范蠡留下的越国剑士留心警戒,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毕竟九歌名声在外,绝非寻常剑士能挡得住的。
更何况,那些人之前就有挟持欧钺的记录,拿阿娘来要挟她的事,这些人绝对能做得出来。
想到此处,她都有些后悔去找范蠡,她应该在司时久报信的第一时间,就该带着阿娘先走为上。先保证了阿娘的安全,再慢慢跟那些熊人算账。
可凡事总会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青青刚一走近自家,远远地闻到空气中飘散过来的一股血腥气,当即就觉得一股血气直冲上头,当即脚下生风,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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