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之间,孙奕之的掌心满是冷汗,浑身如坠冰窖,冻得无比僵硬,几乎连自己的呼吸和心跳都感觉不到,只能一动不动地伏在梁上,静静地听着下面传来的声音。
“属下无能!属下该死!还请大王给属下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属下一定会拿回孙奕之的人头!”
这把阴戾的声音,孙奕之一下子就听出来是辟邪。只是听到他那般咬牙切齿地说要自己的人头时,他却已没了感觉。他心心念念要辅佐的君王,他忠心耿耿为之奉献的国家,早已将他视为敌寇,他却毫不知情,还为自己一时的隐瞒而感到惭愧汗颜。
一只温软的小手忽然从前方伸了过来,握住了他的一只手。
一股暖流从双手交握之处,迅速地传入了他的体内,将他身上那种彻骨的寒意一点点驱逐出去,如同涓涓细流般汇入他的经脉之中,顺着他的奇经八脉流转,所过之处,之前有些紊乱狂躁的气息顿时安稳下来,整个人如同被从冰窖带回了温泉之中,泡在那温软的水中,暖洋洋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想动。
孙奕之愕然地抬头,看到原本藏在自己前面的青青转过身来,紧紧挨着他蹲下,握着他的一只手,一双眼在梁上狭窄阴暗的空间依然亮晶晶的看着他。
一看到他抬头,青青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指下面,孙奕之会意地点点头,依然保持方才的姿势不变,静静地听着下面的对话,只是有她传来的助力,他已经能够调息稳住心境,不再被那惊人的话语触动心境,几乎失态。
夫差再不满手下的办事效率,也无奈太阿重伤已残,龙渊不得离宫,只能将此事继续交给辟邪。
辟邪再三保证,赌咒发誓,定要拿回孙奕之和伍家兄妹的人头,夫差这才骂了几句,终于让他们退了下去。斥退了那些人,施夷光方才来安抚劝慰了一番,夫差方才感慨人才难得,手下这帮废物着实不抵用。
“想我姑苏豪侠,昔日市井之中,尚有专诸要离这等豪侠仗义之辈,如今却连个能挑得出来的高手都没有!孙武伍子胥之流,毕竟出身楚国,一朝得志,其心勃发,其志非小。孤当初继位,眼看着他们把持军政大权,安插私人,专横跋扈,昔日不忠于楚王,今朝又怎能忠于孤?”
“孙家伍家,尾大不掉,若不能彻底斩除,日后必受其乱。”
夫差和施夷光什么时候离开的,孙奕之完全不知,只知道自己一颗心全然没了主张,六神无主,呆呆地伏在主梁之上,一动也不动。
“走了!”青青一直听着下面的动静,等所有人都离开,方才松开手,拍了拍孙奕之的肩头,“刚才吓我一跳,你怎么了?不会是怕高怕的走火入魔了吧?”
孙奕之被她一拍,猛地回过神来,一张脸青了白,白了青,最后重重地闭上了双目,长叹一声。
“原来,想亡我孙氏一门的,不止是齐
楚诸国,居然还有大王!呵呵,孙家无数子弟为吴国征战沙场,百死无悔,到如今,却因为一个尾大不掉,一个非我族类,就要被斩尽杀绝!”
“他说你就信啊!他想斩尽杀绝的多了去,能杀得完吗?更何况——”青青又拍拍他的肩膀,豪迈地说道:“只要你练好剑法,让他放马来杀啊!你连齐军大营都敢杀进杀出,这些人,你怕他们作甚?”
“没错!”孙奕之霍然睁开双目,目光灼灼,杀气四溢,“天下之大,此处不容,何处不可去?他们若敢来找我,我自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何惧之有!”
青青看到他重振精神,灿然一笑,“那就好,现在——先跟我去找素锦吧!”
孙奕之点点头,这一次,再没有之前那些纠结犹豫,虽然为君王的薄情反目有些痛心,但同样也放下了吴越国别的包袱,豁然轻松了许多。一直向往青青这样快意任性的生活,或许他也可以如此。
素锦并未在施夷光身边出现。青青估摸着她是上次被她挟持后受惊过度,不知躲去了哪里。馆娃宫占地近百亩,屋舍亭台楼阁上百间,一个宫女若想存心隐藏,以她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还真是不好找。
孙奕之跟着她如没头苍蝇般转了几圈,终于发觉她根本是没目标的乱转,哭笑不得地拦住她,问了几个问题,便找了根树枝在地上勾画出馆娃宫的地形草图,寥寥几笔,便将整个宫苑的分布描绘的清清楚楚,看得青青咋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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