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重的江城仿佛噬骨销金的妖兽,在喧闹的人声中缓缓亮出獠牙。华灯半悬,商贩沿街并立,人群杂乱。船夫划桨,花盏顺河而下,天空数个孔明灯悠悠上升,逐渐脱离喧嚣。
这是上元节前夜,勋贵世家,贩夫走卒,各有各的过法,可少部分人往往没什么庆祝的念头,唯一的喜悦是因为过度消遣的闲人能从手里多露些银子出来,好让她们能在这个大启最繁华的城里苟延残喘。
醉花楼前,衣着略有些暴露的红衣女子将前一夜留到现在的客人送出了门,嘴上说着“大爷,以后常来”的鬼话,心里却巴不得这狗男人再也别来,占着位置一点多余的银子也不肯给,她哪有时间伺候这种穷鬼。
女人狠狠啐了一口,又哆嗦着哈出一口冷气,她拢了拢衣服,准备回去接着续下半场,看看还能不能捞个富贵的主。
忽地天边炸起一团烟火,梦幻的景象让门口寥寥几人都迷离了双眼。
“那边是醉风楼吧?”
“可真好啊,听说那里的姑娘少爷都被好好伺候着,身价高的离谱。”
“唉,我当年要是被卖进那里,那也算有福了。”
呵。那种地方吃人都不吐骨头,有什么好羡慕的。
红衣女人听着耳边的闲言碎语,心下不断嘲讽,却也被那迷人的烟火晃了眼。
醉花楼。醉风楼。
一字之差,一街之隔,这边是满是风俗气的花街柳巷,那边是体面的附庸风雅之地,也难怪让人羡慕。
醉风楼就矗立在江城的主街,三层楼宇,辉煌而立。据说醉风楼的老板二十年前在这里落户,本来是外城来这里讨生活,却不知道为何原本的小酒楼就受了江城勋贵的青睐,如今已是江城第一楼,名声响得传遍了整个大启朝。
凡是自持有些身份的人到了江城,都必须得去那酒楼上坐上一坐,好像只有这样能显出些什么。
时值上元,醉风楼里坐满了宾客,衣着体面的琴女隐在屏风之后,丝竹管弦的靡靡之音掩盖了低低的交谈声。
“听说那位云公子被送去玄青观祈福了?”
“你这是哪辈子的消息了,云公子这等妙人,这醉风楼的老板哪能舍得让他去那种地方受苦?”
“陈兄果然厉害,想必那云公子见了您也要拜服。”
醉风楼的云公子是醉风楼的头牌,虽是男子,可在男风盛行的大启朝,无数人都在这里一掷千金,就为了听他弹一次琴曲。
果不其然,当下立刻有人向老板叫嚷道:“今日上元,怎么不见云公子出来弹一曲。”
有人开了个头,周围便立刻有附和之声。
醉风楼的老板是个面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他作揖赔罪道:“诸位,云公子身子不适,今日不方便见客,诸位见谅。”
此话一出,便引来一阵笑骂声,问他是不是让云公子昨晚伺候人累着了,老板只笑眯眯地,一言不发,好像这样就能隐去这光鲜楼宇下的藏污纳垢。
底下的宾客虽然有些不满,却没有人敢在醉风楼闹事,这背后的人来头大着呢,谁会为了个清倌不要命呢。
三楼雅间。
一根红烛点在床前,一个白衣青年懒散地倚在床头,正阅读手里拿着的书卷。长发松松一束,散下来的少许碎发贴在脸边,烛光下,清丽的面容落上一层暖光,偏深的眸色和略微上挑的眉眼平添了些妖魅,细看之下竟有些不易察觉的异域风情。
窗户留了些缝隙,往里透了些冷风,下人走到近前:“公子,事情都办好了。”
“嗯。”这位好像被人垂涎而不自知的云公子应了一声。
“公子这几日还是不要下楼了,舟车劳顿,应该多休息。”下人关切劝道。
修云轻笑一声,终于舍得从那本书上挪开视线,对他说:“沈三,你是怕我累着,还是怕我会听到楼下那群人的污言秽语啊?”眉眼之间笑意流转,似乎对那些事混不在意。
沈三一愣,恭敬道:“都是些浑话,别脏了公子的耳朵。”
“这醉风楼可是个天下人心向往之的销金窟,谁不想来这里坐上一坐?为美酒,为美名,也为美人……”修云看着那晃悠的烛火眯了眯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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