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大殿内静地如一坛埋在地下百年的陈酿,复杂的气味还没有最终交缠成美味琼浆,就被人急不可耐地挖出来,打开想要一探究竟,这势必会引来一两只苍蝇,过来嗡嗡嗡的捣乱,极有可能这坛子酝酿百年的琼浆就成了臭不可闻的坏水。
正像世上人做很多事,一心想把一件事情做好,它的结局往往是背离了人们最初的愿望。
随着金夜狄故意提高的嗓门,尖锐地叫一声:“云霄子道长,这边请!您的房间就在云垚子道长的左侧。这两日您好好歇息,只待十日之期一到,就见真章。”
“以左为尊,他凭什么?”江星磨揉了揉眼睛,一脚跨出了大门,走到了殿外的院落中,余山博也踱着步子走了出去。
云垚子和江如济相视一眼,两人心中存有同样的疑惑,被金夜狄的造访给打断了。
余山博见到金夜狄,连忙上前搭话:“金世子”,“余大人也在这儿啊!”他这是明知故问,余山博又不知晓是他玩弄的手段,还连声道谢,“我那两个小孙儿,”他指的是余天凌、湫儿,“住在宣南王府,叨扰了,老夫还没有机会答谢世子殿下。”
“咳咳,”金夜狄清了清喉咙,看了一眼江如济,得意洋洋地扯了扯衣襟,“余大人不用客气,都是为了朝廷办差,帝后命我要好好照顾云垚子道长的两个徒弟,我姑母的话,我自然是要听的。您放心吧,他们在我府里好的很哪!”
他边说边看着江如济,他见江如济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就开心地咧开了嘴,余山博没有回头,抬头看了天,“时辰不早了,老夫要先走一步,在此别过各位。”
江星磨想上前拉住他,“哎,余大人要去哪里?”余山博加快了脚步,说去司天鉴看看,似乎很害怕被人再多问出什么。
金夜狄上前一步,“呦,北郡侯也在,您有多少年没有上过朝,进过宫了,还是我姑母请得动您呀!”
“哼。”江星磨白了他一眼,用力甩了甩长袖,这态度,明显地是嫌恶他,头也不回进了大殿,金夜狄碰了一鼻子灰,他没想到江星磨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当众让他难堪。
“真是个怪胎,江家就没一个正常的。”
他恼恨地在心里骂了句。他何时受过这个气,论身份,地位,江星磨都在他之下,除了年龄比他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气狠狠地走近江如济,想看看江如济,自己的意中人住在他最讨厌、最危险的人家里,那么近的距离,会发生什么,她会不会安全,她能不能保护自己?
他想看江如济心急如焚、抓狂的样子,还没有等到江如济开口问,云垚子并没有理会云霄子和他打招呼,而是径直拦住了金夜狄的路,“你说,天凌、湫儿都在宣南王府?”
“是的,他们都在宣南王府。”金夜狄又大声说了一遍。
“帝后好手段啊,”云垚子怒气冲冲,“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道理,帝后也不明白吗?她这是明显不信任在下,把天凌和湫儿当作人质。”
“你想多了吧!”金夜狄心想,这全是他的主意,他的心思又不敢说出来。
“我没有想多,你们这么做视同软禁,我徒儿没事还好,若是有事,我不会和你们善罢甘休的。”
金夜狄没想到,云垚子的脾气这么臭,这么护犊子。这个“你们”包括了父王、他还有姑母。
“两日之后,也就是后天,我要你把他们毫发无损的交给我,听到了吗?”
“好……好好。”金夜狄被云垚子的气势完全压倒,连连答应下来。说完这些,云垚子也进去了。
江如济看着云垚子的背影,想到在场的谁也没有比他更清楚金夜狄的为人,住进宣南王府,也许是帝后的牵制,也许就是金夜狄的馊主意。
他又想起在宫门口,金夜狄恬不知耻地纠缠湫儿,被他狠狠打了一个耳光的事情,闹的宫里宫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金夜狄是睚眦必报的人,定会找机会狠狠报复他。他把湫儿骗进王府,定不会安什么好心,想到此,他觉得脊背发凉,心里如同炭火炙烤,脚下就想迈开步子跑去宣南王府把湫儿接出来。
可还有两日,这两日非常关键,云霄子又住了进来,他还要提防着云霄子,这个时候他若是离开就是玩忽职守,如果圣上和太子有事,势必会祸及江氏满门。
他自小受到谢太夫人的教诲,以光耀江氏为己任,如何能在这节骨眼上离开,那他不是江氏一门的罪人吗?
他短短时间,肠转百回,恨不得把自己生生劈开,分出两个人。
金夜狄见江如济第一次这样六神无主,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明白了湫儿是他的软肋,走近一步贴近他,凑到他耳畔小声说:“过了十日,湫儿可就是我的了。嘻嘻……”
此时的气氛剑拔弩张,江如济用从没有过的冷酷,牙齿里蹦出两个字,“你敢!”
金夜狄见他脸色白中泛青,知道他怒气到了顶点,眼眶泛红,像在熊熊的烧着两团火焰,手指的骨节捏地咯咯作响,他心虚地退后,又退后,一直退到了院子的拱门,阴损地冲他一笑,“你就等着吃我和湫儿的喜宴吧!”
说完,一溜烟跑没有人影。
湫儿,你可千万要保护好自己。江如济冷静下来,想到还有余天凌在,金夜狄不敢放肆,又想余天凌心思不够细密,粗枝大叶,又怕被金夜狄钻了空子,心里是十五个桶打水,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
“又是两天没追上,今晚我一定要看看你在捣什么鬼,”金云骞黑衣短打,循着余天凌的路径追上去,如她所害怕的那样,余天凌七拐八拐,把她丢在一个四周都是树林,中间独独留出一大块平地的地方,再也找不到他了。
金云骞正抓狂间,对着大树一顿拳打脚踢,又摇下了许多树叶,她又用力地碾碎地上的树叶,又踏又跺脚,把自己弄的又渴又累。
等她发泄的差不多了,她才抬起头,见黑压压的树林,她头顶正上方有一双透出死亡、衰败气息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她晃了晃头,以为是自己眼花,眨眨眼睛再看,那双眼睛不见了,她的后背吹过一缕风,她猛地转身,感觉有一只手伸了过来,想落在她肩上,她低头一看,果然,那是一双枯瘦,满是皱纹的男人的手。
“谁在装神弄鬼,胆敢吓唬本郡主,阎王来了我都不怕。”金云骞大喊着,给自己打气,其实心里发毛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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