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等,“她”是谁?
娄夏把下巴藏在臂弯里,滚烫的眼泪淌过脸颊,静静地滴落。窗外的阳光不知怎的明晃晃地照在她头上,头疼欲裂,前额发烫,可她却没有力气挪动,只更往臂弯里缩一点儿,默默流泪,静静地忍。
不知耐了多久,倏地有清风拂过,久旱逢甘霖的畅快让她强打精神抬起头来,一个清瘦却挺拔的身影踏上讲台,黑色长发披在肩头,平静而清澈的目光透过大大的黑框眼镜扫过整个教室,掠过每一个埋进课本试卷习题里的脑袋,娄夏支起脑袋,直直地看着她,而她的目光却没有为她停留。
但对娄夏而言,却已足够了,铺天盖地的恐惧与不安忽地敛起险恶的爪牙,心里越来越大的窟窿被扎实地填补,台上的女老师只是来巡视而已,此刻已经开始迈步走下讲台,但光是从侧面看着那人离开时漂亮的眼尾,她都已经万分餍足。
菩萨就菩萨呗。
她想。
师生一场,本来就是不公平的。
娄夏醒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杜若瑶坐在书桌前看书,这边儿一有动静她就转身看过来,见她睁开眼睛她便端了自己的水杯递过去,起身拿掉她头上的冰宝贴,而后仔细地以手背探额,她动作行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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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老师,”娄夏把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却扔抱住她的手臂不让走,“我刚……做梦了。”
杜若瑶迟疑半晌,还是沿着床边坐下:“做噩梦了?”
娄夏顿了顿,把她拽得更近:“对啊,我梦到你不见了。”
杜若瑶笑:“我怎么会不见呢?”
“你有资格这么说吗?”是谁莫名其妙地就人间蒸发飞到纽约的啊?娄夏皱眉道,“但梦里是另一个维度的‘消失’——我梦见你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我记得你存在过,但是却不记得你是谁,心里有个地方空落落的,好像被挖了个窟窿……”
——“是不是很可怕?”
“不过还好我机智聪颖,最后还是找到你了!你猜在哪儿?”
杜若瑶的手心冰凉,并没有猜什么:“在哪儿?”
娄夏慷慨地公布答案:“是在高中教室里,高考前一天我坐在那儿啥也看不进,然后你走进来巡视,我本来搁那哭呢,看见你的时候我立刻就笑了,非常踏实安心的感觉。”
“你还记得吗?这个场景我记了好久呢,”娄夏回忆着,“那天特别热!那家伙蝉在外面哇哇直叫,你走进来站在讲台上,从左到右扫了一遍,当时大家都埋头苦读,就我一个抬头看你,你却跟不认识我似的,唰——就掠过去了!”
“怎么,你还想搞特殊呢?”
“没有没有,就是感觉你那眼神冷嗖嗖跟中央空调似的,那大夏天那么热,要是能多对着我吹一会儿就好了。”
杜若瑶挑眉:“我还有这功能呢?”
娄夏把她的手拿到唇边吻:“嘿嘿,有呀,现在你也凉凉的。”
杜若瑶轻巧地抽出手:“我去给你拿体温计。”
体温计拿过来的时候,娄夏瘪着嘴委屈兮兮,眉毛都耸成八字。
杜若瑶强压下心虚的情绪,按了下电子体温计的开关,塞进她嘴里:“干嘛?”
娄夏喊着体温计说话有点含糊:“你躲我……”
杜若瑶下巴一扬,努力保持镇定:“不是你自己说怕传染给我的?”
“……好吧,”也是,这下娄夏哑口无言,乖乖低下头将体温计放在舌下,这下她说话更难懂了,“那、你不棱再消斯了哦……”
杜若瑶弯了弯眼睛:“你怎么连话都说不清楚。”
她不正面回答,这让娄夏有些着急:“你怎么……”
“好,”杜若瑶于是看着她的眼睛,笃定道,“我不消失,一直在你身边,可以了吗?”
“嗯嗯。”娄夏抿出一个大大的笑,努力地点头,这下算是满意了。
杜若瑶端起杯子去给她冲中成药,小柴胡颗粒倒进滚烫的开水,搅拌后慢慢溶解,她盯着漩涡中心看,直到视野所及范围内的药渣全部消失不见才提起搅拌棒,在杯沿上轻轻磕了两下,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高三已经不教娄夏了,只是在高考前一天,去她的教室里看一圈。
说奇怪也不奇怪。
只是那天,除了她,又有谁会去别人的班级里巡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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