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临山轻叹口气,“你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他顿了下,沉声道:“宋清然,你必须告诉我原因。”
宋清然沉吟片刻,还是将许知舟那件事告诉了张临山,“事情大概就是这样,张老师,我的确是空口无凭,但是请您相信我这件事情绝对是真的。”
“老师相信。”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见过她在无人的时候细心拾起挡在校园车道上的树枝;见过她喂学校里的流浪猫;也见过她会在听到同学咳嗽后默默递上感冒药。
宋清然抿紧薄唇,问,“老师,这个可以作为一个理由吗?”
“可以。”
—
接连几天,宋清然又做了那个梦,还是那场火,好大的火。或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再度唤起了那段埋藏已久的记忆,那些恐惧、委屈、痛苦再度翻滚上来
这件事情的最终处理结果如宋清然所料,学校开除了徐静秋,也给了她一个处分。广播上通报这个处分时,宋清然显得异常平静。
天底下从来都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有人都在议论宋清然成功扳倒徐静秋,可是在这场战争中,她真的赢了吗?好像也没有,最起码在宋清然眼里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输家,那些所有被霸凌者会遭遇的痛苦她全都走了一遭。
于是宋清然理所应当地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有人夸她勇敢,自然就有人骂她嫉妒。于是她的高二生活再次在一众议论声中落幕。
2008年7月22日天气阴
她们说我是一个糟糕透顶的人。
宋清然放下笔,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这行字,她陷入了一阵冗长的回忆,她在想曾经那个少女究竟是抱着一种怎样的心境来写出这样的一句话。
哪怕是到现在,她拿出了那么多证据,仍旧有人觉得她是因为嫉妒,他们仍旧认为徐静秋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他们一句轻飘飘的,‘有必要吗?’带走了她遭遇过的所有痛苦。
“太狠了吧,直接把人逼到被开除。”
“就是,一个女孩子被她弄得身败名裂也太过分了吧。再说了,人家也没把她怎么样嘛。”
……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一定要有肢体语言才算校园暴力吗?一定要有语言诋毁才算校园暴力吗?一定要受害者跳楼自杀才能告诫施暴者做好觉悟吗?可她们不和我说话、对我极尽冷漠、各种讽刺的时候,我心里的委屈值达到了顶峰,我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差劲的人,肯定是我不够好,所以她们才会讨厌我。我甚至学着去假意顺从,刻意讨好,以此来获得认同感。
罗一一曾问过她,等这一天是不是等了很久?她自问自答,“没关系,我也是。”她好像并不需要她的答案。
她突然又想到和徐静秋在操场的那段对话。
“你一早就知道我会对付你了吧。”不然怎么会一下子拿出那么多东西,直接打她个措手不及。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的确是对你下了套,可如果你没有害人之心,又怎么会准确无误地踏进来。我没有那么了解你,我只是见识过人心险恶。”
徐静秋忽的就笑了,“元旦晚会那天,我看到他给你带了果汁,站在台下,眼里好像只盛得下你。那晚的你明艳动人,漂亮得不像话。而我却因为分神表演出现失误,被舞蹈老师叫到办公室狠狠批评了一通,我跑到操场散心。对,就是你现在站着的这个位置,那晚你跟何以随站在这里拍照。我看到他站在路灯下,他说你漂亮。”
她移开落在路灯处的视线,重新抬眸望向她,嗤笑道:“你说我卑鄙,那你呢?你难道没有利用何以随吗?你知道我喜欢他,故意接近他,让我心生嫉妒,最后出手对付你。”
宋清然垂眸,沉着声道:“你对我的百般注解和识渎,并不构成万分之一的我,却是一览无遗的你。”
“你真的喜欢何以随吗?”她抬头直视她的目光,面不改色,“你只是因为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罢了,你根本就不喜欢他。”
“你这样的人真正爱的只有你自己,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喜欢别人呢?”
真心喜欢一个人哪怕看到他受到伤害都会跟着心痛,又怎么会允许自己伤害他呢?
那次竞赛对何以随来说很重要,也是后来宋清然才知道,他曾答应要将那个奖杯送给陈爷爷的。她那么用心地去守护他最在意的东西,却被她轻易破灭。
邪恶的念头会在每个人的脑海里涌现,并且反复出现。她是曾经动过要利用何以随的念头,因为她看出了何以随对徐静秋的特殊,也看出了自己对何以随的特殊。
话不投机半句多,“徐静秋,如果没有何以随你就不会对付我吗?”
不是的,你不会。你还是会讨厌我,还是会觉得我分走了你的光芒。宋清然转身,迈着轻盈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下了台阶。
她是真的,真的动了要放过徐静秋的念头。只是她太天真了,她还以为她会和原来不一样呢?原来不是啊,而是因为那些本应由她承担的一切,落到了另一个人的头上。
—
而此刻,她依旧会为不被理解的自己而感到难过,只是现在她想告诉那个曾经趴在书桌前默默哭泣的女孩,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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