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水,方才的怒气仿佛平息了些,她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学生在校内抽烟,这件事的情节很严重。你们知不知道?”说到这里的时候,老师又有些激动地敲了敲桌子。
“是、是。”胡爸爸忙附和。
老师抬头看看我们,才又抱着胳膊靠回座椅后背,开口道:“我们学校好歹也是个区重点,历史上就没发生过这么出格的事。本来教导处说要给胡之菲记过处分,是我跟主任好说歹说,这处分才从记过改成了警告。”
她拧开杯盖吹了一下茶叶,喝了口水,拧上杯盖,看着胡之菲。
胡之菲的下巴快点到地上了,我无奈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谢谢老师,这都怪我,您为这孩子操了不少心。是胡之菲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们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我拉了拉胡之菲的袖子,只是这个小小的动作,她就看懂了,她对老师道歉:“对不起,老师。我保证不会再犯了。”
“行了。这件事就这样,回家好好管教孩子。”老师脸上流露出那种“结束陈词”般的神态,又转向胡之菲叮嘱道,“胡之菲,你今天先回家好好写个检查。下周在班会课上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好好检讨,因为你这件事,我们班文明集体的称号肯定要被摘了。你一人的行为对集体的影响有多大,你想没想过?”
胡之菲吸了吸鼻子,我揽住胡之菲的肩膀,她那个时候已经比我高出半个头了,我搭着她肩膀有些费力。
我对老师说:“胡之菲知道错了。她下次不会这样了。”
从学校出来,胡爸爸的宝马车就停在路边,他拉开车门,让胡之菲先上了车,随后,在我的书包带子上抚了一道,说:“葭葭,我知道你今天要回学校,都是菲菲的事把你给耽误了。一会儿我送好菲菲之后,再开车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不用了,胡叔叔。这太麻烦了,我可以自己去火车站。”我推辞道。
苏州离上海虽然不远,可我哪好意思让胡叔叔来回四个小时,只为了送我去学校呢。
“葭葭,你真的别客气。你帮了我们家这么大的忙,我应该要谢谢你。”
随后,胡爸爸重重地叹了口气,望向远处的天空说:“胡之菲和我现在的老婆处不好。我太心急了,她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我却硬要她承认这个妈,她心里有气,最近一直和我对着干。我也知道今天的事就是她故意气我的。这一切都怪我,怪我没处理好家庭关系。”
一个和我父亲同龄的男人在我面前忏悔,我没见过这样的场面,有些手足无措了,只好用鞋底磨着柏油马路消解当下的窘迫。
“司葭,菲菲只听你的话。你多劝劝她,就当叔叔拜托你了。”胡爸爸的眼睛都红了,偏过头说,“这孩子说高二要回老屋住,我同意了。”他像是哽咽了一下,顿了顿又说,“以后要麻烦你对她的生活多关心着点儿。好不好?”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胡爸爸承诺道:“我妈当她像亲女儿似的,您放心吧,胡叔叔。”
“也是。”胡爸爸欣慰又苦涩地笑了笑,他的眼角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爬满了皱纹,笑的时候,就像一条条线似的连接着鬓角的白发,“你们一家子都是好人。也是我们家运气好,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才有机会和你们家做成邻居,你说是不是?”
那天,胡叔叔坚持送我回上海大学,站在延长路的校门口的时候,他感慨道:“几乎每一个长三角的孩子都想要来上海发展,总有一天胡之菲也会来上海找你的。”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对我说:“葭葭,你帮了菲菲很多,以后有什么难处,可千万别瞒着叔叔,只要叔叔帮得上的,一定会尽力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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