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章节)
江渊出城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京城,还没有被接种牛痘的百姓一个个心神惶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江渊给了他们生还的希望,却又一声不吭地离开了,这不是故意拿他们这些老百姓寻开心?一时间,京城内对江渊的骂名不断。
太医院的御医还是有些水平,一般情况之下,在治病救人方面几乎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至于高深一些的医术研究,他们底子在,学起来也并不是很困难,在李清平得知了人人骂江渊的时候,罕见的露出了一抹开心的神色来,小太监不明所以,不敢多问多说,落井下石显然不是一位帝王该干的事儿,所以没有等太医院的人完全将接种牛痘练的炉火纯青,天子的宣召便不期而至,浩浩荡荡的太医院御医听吩咐,一个个都是穿紫带黄,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皇家的御用郎中一般,李清平这么做的目的很单纯,就是为了名声,没人会说什么不是,也没人敢说。
从午门出去的太医院众人分成了四批,东南西北,一个方向四个人,佩戴十几头黄牛,外加三十名将士,对于一个御医来说,能有这样的保护已经算是很高的待遇了,他们觉得并无不妥,倒是在宫墙道屋檐上的元英有些看不下去了,随手捏碎了几片瓦打了几个领头将士的脑袋。
百姓从骂声不断到感恩戴德,大概也就用了半个时辰,这一幕的出现让很多人都惊讶又轻视,如无根浮萍的天下百姓,大多是一个德行,这也是为何天子只能有一个,而百姓要有万万个的原因之一。
国子监的学生有许多还存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身百年好兄弟的突然离世让他们难以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已经看开了生死的白求学已经埋到脖子,对于这个话题,他并非其他人已让,畏之如虎,闭口不谈,相反的,他还专门为此开了几堂课,来阐述这个话题,并且告诫自己的弟子,死亡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年轻人自然是难以理解一位迟暮老人的真心话语,没有足够的经历阅历,别人强塞的知识,终归不是自己的东西,年轻人的手小,握不住那么些东西,白求学明白,但他却不会为此而停止自己的无用功,在儒家的求学之路上,有三句话被他奉若圭皋,‘三人行,必有我师’;‘潜移默化,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以及‘见贤思齐’,他并不奢望自己的言行能够被弟子们全然认可,但为人师表,总不能教什么都要犹犹豫豫思虑再三,只要不事关大是大非,教给自己的学生东西,当然应该倾尽所有全是,学子能吸收多少看个人悟性,能不能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这就要看自身学识了,作为一个老师最基本的准则不就是-教?
天下人对他白求学的教育方式并不提倡,他们认为老师与学生本就有天然的鸿沟,并且无法磨平,其中涉及了礼家学说的某种知识,墨家的某种规矩,所以白求学一直以来都不轻松,现在是南清天下,平喜年,已经不是上古的先秦时代,如若不然,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辉煌,以他白求学以如今的地位,还不是牛气到天上去了?
不过历史就是历史,不为人的意识而转移,天下大多数人秉承的原理是做人留一手,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事儿,在他们心里根深蒂固,这也和白求学的理念相互冲突,之所以他与江渊初见之时不欢而散,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此事观点不合,这并不是谁摆在台面上说出来的,而是两人心中那个玄之又玄的感觉,后面之所以能成为忘年交,还是他这个老儒师才发现江渊其实需要顾虑的东西比他多,这才导致两人观点有差距,而在江渊建设完利民产业之时,他就完全打消了对此人的偏见,其他的不说,就单单是让天下人能读的起书这一个目标,就足以让那个他这个老头子自愧不如,青年时候,他壮志酬筹,最后办成的事情屈指可数,及至老也,启蒙之学也没能完成,若不是江渊的出现,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难以完成这两个目标,好在,老天有眼,并没有让他带着遗憾溘然长逝。
有许多学子都不能理解他们国子监一直以来都是以风骨和教育出名,为何今日要去街上为江渊说话,这种天子都不出声他们却要越俎代庖的行为,稍微往大了一说,那就是造谣的大罪,为了一个侯爷之子,商人之身的江渊,似乎不是很值啊。
不过国子监的学生还是比较听话的,虽说心中疑虑重重,但并未说撂挑子不干,自家老先生给的银子实在是不好,十五两,春风楼都能喝上一壶花酒,探幽阁都能品上半天茶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他们这些能被送到国子监的大家大户,哪一个都是被寄予了厚望的,特别是他们的老监长回来之后,更是如此,之前的国子监乌烟瘴气,鱼龙混杂,若不是太上师回来,那些家伙是肯定不愿意退学的,肃清正名这四个字,还是要挂在他们老监长的书房上才是真正的合情合理。
并未引起天子任何不满的国子监,说句不好听的,有点越界,天子既然选择了视而不见,就是在挑明一个态度,江渊配得上国子监的正名。
已经不在京城的江渊并不知身后事,对于江大少爷来说,名声不名声的一点不重要,别人的看法就是狗屁!自己都没活明白呢,却还操心别人的话语,这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霍言和苍灵时不时会飞鸽传书,江渊当时找了不少的养鸽人,刚开始想的是为了他送情报方便,到了后面他又觉得,这飞鸽传书远比人马方便许多,建立了锦衣卫之后,这项技术的优点就更加显眼了,南清的养鸽人算不上多,但也不少,天子占据了大部分的人手,江渊也是让苍灵找了许久才搞了十几个人来专门训练信鸽,因为其不如马儿容错率大的缘故,鸽子会经常受到天气,以及人为影响,所以每次送信,江渊为了保证信件不出问题,基本都是三个朝上,上不封顶。
李希佩很是悲伤的架着马车,丰神俊朗的面容怎么瞧都不像是一个车夫该有的风度,霍言坐在左手边,嘴里嚼了一根不知道哪里摘来的草,江渊在车里没有瞅见这一幕,不然他定然又要说没个正行。
李希佩和霍言聊得来,大概率是因为其也喜欢嘴里嚼东西的缘故,两人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江渊听得开心,也觉得若是生活平静无波每天都是如此该多好,当然这是个奢望。
马车行至一条大桥之上,桥下大河肆意汪洋,李希佩忽然勒马而停,后面跟着的三辆马车依次停下,后面的陈安邦在车上站起身来,向前观望道:“江大哥!发生什么事儿,是碰见劫道的了吗?让我来处理!”
陈安邦跳下马车,飞快的跑向前面去,江渊从马车中出来,霍言没有第一时间警告,就表明并非危险事儿。
桥下大河湍急流淌,江渊驻足观看,一时间竟也是心中酸涩,眼眶湿红。
“江大哥,我来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陈安邦着急忙慌的跑来,而后急刹停下脚步,顺着江渊等人的目光看去,一时间,陈安邦也愣在了当场。
浑浊的河水中,不时地有尸体飘过,长短不一,有的仰面朝天,有的肚皮滚圆,有的背部向上,也有的残缺不全,放眼望去,不胜枚举,更是有些还不如一只狗的身子大,江渊只觉鼻头发酸,其他人心情各有不一。
李大山始终站在马车旁不上前一步,他见过比这更多的尸体,更惨的案例,只不过那些人都差不多,皆是青壮,他们的马革裹尸为的是国家社稷,百姓安康,可过了这么些年,他们一帮人已经化为英魂,可这天下却依旧没有太大变化,百姓吃不饱穿不暖,生命仍旧脆弱无比。
这破败不堪的南清天下,是最让他们这些将士伤心的,毕竟他们用生命换来的安稳,最后却并未如他们所愿出现盛世,反而是天灾人祸不断。
“江渊,我们该抓紧时间了,晚一步,就不知又要死多少人,最后一辆马车上的就别去楚州城了吧,让张仲带人走一队,我再带人走一队,最后一队你带着,我们就此分道扬镳,等天花稳定的差不多了,咱们在清江南碰面,如何?”
李希佩不愧是世子之身,最起码思想觉悟不愧,江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陈安邦见状扭头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回去后面马车喊道:“李大哥,东西分三份,江大哥我们要分头行动了!”
李大山默默打开车厢,然后将医疗用具搬出,因为孙思朴的缘故,江渊对于这个方面很细致,所有的东西都是放在箱子里的,并且摆放整齐,三份用具,没用盏茶时间就被分好了,李希佩伸了一个懒腰,而后道:“行了,咱们也别耗着了,我先带一队人走,苏姑娘就跟着我吧,你也照顾不来,正好我跟苏姑娘也有些眼缘”
“可以”江渊点头应了下来,然后又道:“不过苏佳愿不愿意跟你走,你得自己去问”
“小菜一碟,怎么会有人不喜欢本公子呢?”李希佩自恋接话,江渊翻了一个白眼朝后面马车走去。
商量完了之后,李大山最后决定跟着江渊,鲁千机则是跟着张仲离开,李希佩带着苏佳已经三名扈从离开,三队人在过完大桥之后分开,东西南,三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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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渊途经大河之后,沿着官道前行,路上几乎见不到行人,马车走的并不是很快,天子的圣旨传播需要时间,他不能走的比圣旨快,不然可信度会降低很多并且他也没有更多精力去场场布局。
陈安邦很不老实,行进的一路中车帘几乎都没有放下来过,李大山依旧驾车,霍言依旧抱剑坐在一旁。
路过青莲寺山脚,陈安邦忽然抓住了江渊的手臂。
“干什么?”江渊睁眼询问。
“江大哥,你看那些百姓是不是冲着我们来的?”陈安邦觉得自己眼睛还是蛮好使的,江渊顺着其目光看去,果不其然,一大堆的百姓在青莲寺的山脚下,快速地向他们这里拥挤而来,驾车的李大山也看见了这个场景,稍微减缓了一些马车速度,然后就听见车里的少爷道:“停车看看是怎么回事”
马儿嘶鸣,江渊下车。
“少爷,这些人似乎是专程在这等您的,我瞧见人群中还混着不少的黄牛”
霍言站在一旁出声,江渊没有瞧见,他和霍言相比,眼力还是差了不少。
不大会,远处的众多百姓便赶到了眼前,不过没有距离江渊太近,大概隔了有两三丈的位置停下,这些百姓面黄肌瘦,神情有些是期待,但更多的是木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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