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渊对于李希佩的这个闹事准备称赞不已,特别是汉子的带头能力,更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古人不比现代人,接受能力也是如此,能够说动一个普通人带头,这芜庭李家的大公子,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已经搭上汉子脉搏的张仲额头渗出汗水,也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激动,好在这并不影响其诊脉。
有了汉子第一个打头安静坐下诊治,躁动的百姓明显安稳了不少,不过仍旧少数人不太满意,这些人被陈安邦瞧见就成了其解释对象,说尽道理和优劣,这个名头上负责维持百姓纪律的城主之子,第一次感觉到了身上压力,磨着嘴皮安抚百姓,他忙得脚不沾地,但效果也很明显。
江渊从马车下来,步入正轨的诊治算是刚开始,他本想去前面搭把手,可还没走两步,后方看着黄牛的汉子就跑来给他禀报说,黄牛似乎出了点问题,江渊眉头一皱,快步跟着其去查看黄牛的状态如何,这些黄牛来之不易,也是治疗天花的必备之物,牛出了问题,别说是治疗天花,恐怕因为天子的这道圣旨,有些本不该感染的人,也逃不掉了。
领路的锦衣卫看不出真正身份,个个都是乔装打扮了一番扮成百姓模样。黄牛在第三辆马车之后,这些老牛都是江渊昨晚上亲自查看过的,没有什么问题,临时出毛病,问题可大可小。
到了后面,汉子指着黄牛开口,江渊定睛瞧去,本来生机勃勃的黄牛现在如同一个个木头桩子懒散而无力,与昨天相比,可以说是没有一点精神头,给人一种昏昏欲睡随时要倒下的感觉。
锦衣卫看着自家少爷不说话,马上就开始解释道:“少爷,昨天晚上兄弟们都好好地喂了牛,当时并没有出现问题,我们守到后半夜才去睡得觉,今儿早上也一切正常,可是到了这儿,就忽然成这个样子了,运向家里是养牛的,他先发现的问题,而且他说这些牛可能一会就会暴毙而亡”
汉子说的有些心虚和怯弱,并未有所隐瞒,他心里明白,只要是牛出了事儿,他们定然是脱不了干系,好在他们知道自己少爷性子好,对手下人也不苛刻,所以积极认错,还是有很大可能不受处罚的。
江渊面色不太好看,他观察这些牛的状态,他并不是很清楚黄牛生病后,亦或者是中毒之后还能不能接种牛痘,他不愿意去博这个不知结果的概率事件,百姓和他一样都是爹娘生的,谁也不能拿京城一个坊的人名做实验,何况江渊最是心软,也最看不了人受苦。【1】【6】【6】【小】【说】
“懂牛的那人在哪儿?让他过来”江渊只能看出黄牛状态不佳,再多便看不出来了,锦衣卫汉子闻言招手大喊:“运向!快过来,少爷找你!”
一名在牛群中蹲着查看黄牛尿液和粪便的男子闻声起身,高大而精壮,颌骨凸出不似常人,看到前面队长挥手喊他,他随手在衣服上抹了两下脏手,小跑而去。
来到江渊面前,这高大精壮汉子有些腼腆,行礼间带着书生气,“少。。。。。少爷好”
“说说看,这些黄牛是怎么回事?”江渊耐着性子询问,这人一身牛粪尿味道,手上也脏兮兮的,衣服更别提,但他并未因此露出嫌弃,他能看出来,这人是真的喜欢黄牛。
高大汉子似乎是怕熏到了自家少爷先是向后微微仰了仰身子,才颔首道:“少爷,属下家里曾是村里大户,所以家里一直都有黄牛养着,属下小时候整日跟牛一起吃睡,对牛不说完全了解,但大部分的判断不会错,咱们身后的这些牛本昨天并没有问题,但今天再看却像是中毒了,属下猜测不是被下了药,就是有人故意给牛闻了刺激味道,前者概率大一些,属下这次跟车没有带来工具,无法具体查探,但判断大致不会错”
名叫运向的汉子说的真切,江渊心中不信居多,倒不是因为怀疑他手下人的技术,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能暗中对黄牛动手的人,多半是脑子被黄牛踢了才是,风口浪尖,顶风作案,整个京城中能有几个人会干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万二的事儿?而且天花并非人为主动引导传播,没人能保证自己一定不会被传染,毒害黄牛,这得多大的心,不是孤家寡人大概是做不到这么冷血无情。
扭头对视高大精壮汉子,江渊确定道:“猜测中毒,你有多少把握?”后者略作思考,然后给出了一句“九成”
前面的张仲已经把脉完了十一个患者,其中愿意做接种的两人,其他都是沉默不语,没有表态的,大概是担心害怕的缘故,李希佩也不管有几个愿意接种,看到已经有十几个人诊治完毕,他马上就来了后面牵牛,稍微走近,他就看到了江渊正在牛群前面站着,背负双手,他当即就凑热闹赶了过去。
“江渊,你在黄牛这儿呆着干啥呢,张仲那个老郎中本事还行,这一会都看了十来个了,我先牵头牛过去,你忙完了来搭把手,前面一会估计要忙不过来了,而且现在百姓在这儿也是越来越多,要我看,咱们就直接在这儿扎个棚子就地诊治算了,省事儿也不用做宣传,反正城门口地方与这相差也不大”
李希佩没有瞅见黄牛的状态,伸手指着前面嘟嘟嘟的说了一大通,然后没等江渊回答,他伸手就去牵牛,运向下意识的护住黄牛,李希佩伸出去的手一顿,然后扭头看向江大少爷。
“怎么个事儿?不治了?”
“牛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接种不了,你带着他们先稳住百姓的情绪,我需要先进一趟宫,牛痘在我回来之前暂时不要接种”
“不能接种?江渊,你在说什么胡话?”李希佩差点跳脚了,他虽然不是啥好心人,但也并非铁石心肠的坏人,何况众人现在已经被百姓围了起来,这时候说不治了,那不是寻找被百姓围攻吗?
“黄牛可能中毒了,我不能拿上万百姓的性命冒险,你想办法拖住,我尽快带着其他黄牛回来”江渊觉得这个办法并不靠谱,李希佩也是这么觉得,但江渊的这件事,确实不能草率,拧着眉头盯着江渊看了半天,他最后点头道:‘我尽力,你快点’
杨修远话音刚落,江渊就转身准备离去,还没抬起步子,距离他最近的黄牛就毫无征兆地侧倒在地,一动不动。
运向拔腿跑到黄牛身边,伸手放在黄牛脖子之上,几息之后,他脸色难看地抬头道:“少爷,这头牛死了!”
面色铁青的江渊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李希佩看着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眯上了眼睛,锦衣卫汉子在他一旁没敢说话,这个芜庭李家的公子忽然语气生冷的道:“昨天是谁负责的牛群?”
锦衣卫汉子低头轻声回答了一句我们,李希佩忽然轻笑了一声,然后朝前走了两步蹲在了死牛边上:“你们知道不知道,这群牛里面,有多少时一个村庄,一个坊间,乃至于一个家族的命根子?一头黄牛价值几何,我想你们这些所谓的锦衣卫比我要清楚的多,守牛一夜还能被人下了毒,你们锦衣卫,真给江兄丢人”
跟在李希佩身后的汉子面色尴尬又难看,抬头望去远处,又有几头牛倒下了,运向正在挨个查看,但每蹲下一次,他起来后脸色就难看一分。
“现在感觉到了自己什么都不是?早些干什么去了?”李希佩起身,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另外几位锦衣卫,比起身边这人,其他锦衣卫,似乎都很无所谓,似乎这些牛的死,压根和他们无关,李希佩大失所望,然后将目光放在了运向身上,后者已经急得掉了眼泪,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些黄牛只是不值一提的畜生,但对于他却不一样,从小与牛为伴的他从不漠视任何生命,而与他成天呆在一起的黄牛更是如此,这种情感其他人不能理解,他看着一个个倒下的黄牛,心中悲伤不可表述。
李希佩哑然失笑,然后对着旁边锦衣卫道:“把你们的人都叫过来,不愿意来的不算”并不算是命令的李希佩觉得自己可以做个坏人,至于能不能做成两说,锦衣卫汉子走开去喊人,后面的李大世子面无表情又道:‘总归不算是不可救药’
片刻之后,负责看牛的锦衣卫全部到齐,他们直属苍灵,为江渊马首是瞻,所有的一切行动都是先围绕自家少爷展开,这样好处不少,但弊端同样明显,李希佩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锦衣卫现在这个状态和心理,对于江渊里说,日后未必是好事儿。
他的面前一共站了十九人,运向不在,李希佩看着众人仍旧没有知错和愧疚的意思,他便轻声开口问道:“你们昨日守牛,有多少人轮流?守了多长时间?”
众人沉默不语,李希佩忽然冷又道:“这会不敢说话,男人就要敢做敢当,你们这群人有恃无恐,江兄体谅你们,不会说批评你们的过错,但是本公子不惯着你们,你们锦衣卫拿了江兄那么些银子,不给江兄拼命,办事儿也不靠谱,兜里的银子不烫手?本公子实在是好奇你们这群人怎么有脸伸手接江兄给的银子?放在我们家那边儿,你们这样的下人去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一个个自以为是,插上鸡毛就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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