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当然是睁眼说瞎话,他们哪里听说过呀!如果早听说了,还能脊背冒冷汗吗?还用想着马上向黄鑫龙紧急汇报嘛!但是,他只能这样说,因为只有这样说,他才能掌握主动。果然,李惟诚这样一说,周行长的气没有刚才那么足了。
“哦,是吗?”周行长问,“这样的事情你们还不往心里去?”
“您跟我们黄主席是铁哥们了,还不了解他?”李惟诚反问,“他这个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出来的。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绝不让朋友吃亏。但他也是个绝不吃亏的人,如果谁不让他活,那他也一定不让对方好。”
李惟诚说的“对方”当然不是周行长,而是只那个想受让行长手中法人股的人,但也不能不说带有指桑骂槐的意思。这显然不是李惟诚这种人说出的话,不过,他听说过这样的话,是在另外一个场合遇到的另外一件事情的时候,肖仲明这样说的。那一次肖仲明这样说的时候,李惟诚还觉得非常刺耳,听了不舒服,可没想到,今天他自己竟然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了。不知道是被逼的还是近墨者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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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公司》四(3)
周行长不是傻子,当然能听出李惟诚这话的意思。他并不害怕,但多少有些吃惊,没有想到李惟诚也能这样说话,因此怀疑这话是他来之前和黄鑫龙商量好的。
稍微沉默了一下,周行长说:“也没有这么严重,不就是收购法人股嘛,没有到要死要活的程度。”
“那是,”李惟诚说,李惟诚果然掌握主动了,所以这次丝毫没有打顿,立刻就接着周行长的话说,“不过这个时候有人来收购法人股,肯定不是冲着这些不能流通的股票来的,显然是想来争夺第一大股东位置的。他们可没有您大行长这么善良,这小子野心大着呢,他们要是当上第一大股东,我们黄主席能有好吗?”
“这个、这个我倒没有多想。”周行长躲躲闪闪地回答。
“不能不想啊,”李惟诚说,“黄主席那个人你还不知道,做事情向来不拘一格,很多地方不规范,不较真没事,一旦新来的控制人较真,这么大的上市公司,几十亿的资产,还能不弄出点问题出来?弄出一点问题也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周行长彻底没声音了,他没想到平常那么斯文的李惟诚关键时候能说出这么狠的话出来,这明显是威胁的意思嘛。真是近墨者黑啊。好好的小孩,如果被狼养大,早晚就变成了狼。
这样沉默一小会儿,周行长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他们想受让,要看我是不是愿意出让呀,我不愿意出让,他们再努力也是白搭。”
“所以我们不担心嘛,”李惟诚说,“您跟我们黄主席是什么关系呀。只要您当这个行长一天,我们绝没有任何的担心。只要我们黄主席在位一天,就绝对不会弄出什么事情来。”
“那是,那是。”周行长说。
“哎,对了,”李惟诚像突然之间想起一件兴奋的事情一样说,“您想不想看哈尔滨的冰灯啊?今年的冰灯节我们东北公司参与的。怎么样,去看看?”
周行长略一激灵,也换成了兴奋的语调,说:“好啊,你去我就去。我喜欢跟你去,不喜欢跟你们黄老板去。”
“为什么呀?”
“跟他狗日的一路迎来送往,哪像是玩啊,简直就是视察工作。”
“哈哈哈……,那也应该。您本来就是我们集团董事嘛,视察视察下属企业还不应该。”
回到集团公司,李惟诚并没有立刻去报告黄鑫龙,因为他不想表功,所以他就不急着向主席报告。
李惟诚并不认为自己有功,即便有功,也根本就不用自己去表,主席早晚自己就会知道的,让主席自己知道比让李惟诚当面去表更好。不过,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能不汇报,甚至不能隔天汇报,所以,事实情况是李惟诚回到公司之后思考了很长时间,等思考清楚了,才去向黄鑫龙汇报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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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公司》四(4)
李惟诚在汇报的时候,没有谈过程,只谈结果,并且把结果描述得非常平淡。
李惟诚说他听周行长讲了,有人在打他们的主意,要收购他们手上的法人股股票。可他没答应。
说完,见黄鑫龙没有反应,李惟诚就又补充了一点,并且补充得也很简单,说其实他就是答应也没用,第一大股东的法人股转让是要经董事会研究报请股东大会通过才能生效的。
由于李惟诚说的非常平静,所以黄鑫龙脸上也就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在李惟诚讲完了之后,又过了一些时间,黄鑫龙才吐出几个字:喂不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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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公司》五(1)
最新一期的《集团快讯》出来了。吴晓春成了本期的主角。头版头条就是关于增补吴晓春为集团董事的消息,接着是“吴晓春同志简历”,其阵势不亚于中央增补政治局常委。吴晓春不是党员,不知这里称“同志”是不是合适。
“管他呢,”余曼丽说,“前些年还不都这么叫吗?”
吴晓春一想,也是,但现在不一样呀,现在如果再这么叫,人家还以为你是同性恋。
接下来的几天,吴晓春陆陆续续接到一些电话,大部分是以前在集团公司总部的老同事打来的,无非是祝贺一类的话。有些吴晓春认识,有些吴晓春根本就不认识。还有一个从广西公司打来的,吴晓春对对方并无印象,但很快还是被他的热情所感染。电话说:祝贺您呀吴董事,没想到我们还是同乡呢。说着说着,家乡话就冒出来了。果然是同乡。
看着《集团快讯》,听着这些电话,吴晓春豁然有一种功成名就的感觉。吴晓春没有想到功成名就原来这么简单,这么迅速,这么容易,并且得来全不费工夫。尽管他不断提醒自己:别当真,别当真。但是,好心情还是压抑不住的。关于这一点,余曼丽最清楚。余曼丽发觉吴晓春好像突然服了“伟哥”似的,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劲。刚开始,余曼丽还很满足,积极配合,激情之下余曼丽还咕咕噜噜地说:“你要是抛弃我,我就把你剪掉!”说着还用手现场示范。到后来,余曼丽担心吴晓春身体受不了。她知道,很多东西靠鸽子汤是补不回来的。余曼丽真想有什么办法让他熄熄火。
让吴晓春“熄火”的是黄鑫龙的一个电话。
黄鑫龙说:“你干得很好,没有辜负董事局对你的信任。现在有些董事只拿钱不干事,这样的人要换掉。谁能干谁就上,不能干就下。”
黄鑫龙又说:“资料我看了。上市指标不成问题,现在主要看我们做还是不做。昨天我们开了个在深董事特别会议,专门研究了这件事,大家的意见是先放一放,就怕收购之后被套,包袱太大了,退休老工人就好几千,银行贷款一大堆,大部分是逾期的,另外还有数不清楚的对外担保,也都是没办法偿还的。安陆纺织厂其实已经资不抵债了。你是什么意见,讲给我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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