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氏和柳家兄弟迎了过去,陆承骁的目光才终于从柳渔脸上移开,与几人见礼:“明日傍晚便与父兄回长丰镇,所以今日提前把节礼送来。”
说完看了柳渔一眼,算是回答了她刚才错愕间下意识问出的那话。
八宝笑吟吟从骡车上往下搬东西,五芝斋的点心就好几匣,更有两坛黄酒。
陆承骁接过,八宝腾出手,又折回骡车车厢后,托出一个礼盘来,上边备的是两条鱼和目测足有十来斤的肉,主仆俩个提着节礼就进了院子。
卫氏也只愣住一瞬,虽说还未定亲就走礼的少,不过想一想,交好的人家相互走个礼也属正常,他们家与陆家,亲事虽还未定,两家也只见过一次,但因着柳渔和陆承骁这两个孩子的事在双方长辈间基本算是被默许了的,倒确实算是亲近交好,就是卫氏自己,原也是打算了明日一早就让长子晏清走一趟长丰镇的,给陆家和崔二娘送节礼去。
当下回过神来,忙让柳晏清兄弟几个帮着接下那礼品,一边道:“我原说明日一早让晏清去一趟长丰镇,给你们家和崔二娘子送节礼过去,你倒更快了一步。”
陆承骁笑道:“也是因着明日要归家,所以提前来了,一点薄礼,应个节景,伯母莫要见弃。”
柳渔见几人进来,自己忙先一步去张罗茶水,卫氏也去张罗着瓜子点心。
那边一行人到正厅坐下,柳渔已经捧着茶盘进了正厅,见她进来,陆承骁目光不觉又移了过去,一旬未见,此时真是怎么看都不够,只恐失了礼数,强自抑着不让自己将视线久久停留在柳渔身上。
恰卫氏出来,陆承骁目光落在卫氏一身簇新的夏衣上,想到前头刚下骡车便看到的那一幕,道:“伯母和柳姑娘今日这一身都是新衣?”
卫氏脸上的笑就绽了开来:“渔儿做的,说是五月节孝敬我,这手艺我瞧着倒比县里绣铺的还好。”
这好字,倒不是指刺绣手艺和针脚,而是用料配色和剪裁都叫人耳目一新。
陆承骁点头,就算他不关注女子的穿衣打扮,也看得出卫氏身上的衣服好看来,笑道:“柳姑娘确实心灵手巧,我瞧着这衣裳论款式倒不比有袁州第一绣庄之称的锦绣庄出来的差。”
柳家人不知道锦绣庄,可袁州第一绣庄这名头他们能听明白啊,柳晏安心思浅,眼睛一亮,当即就道:“那渔儿说要开绣铺当真是可行了!”
陆承骁一怔,望向柳渔:“你想开绣铺?”
柳渔倒觉得这事与陆承骁说说挺好,她从小就只在柳家村呆着,后来被卖到了留仙阁,其实也从未踏出过留仙阁一步,在阁里那近两年时间,学的也都是些穿着打扮、曲艺歌舞,以及一些自己初学时都脸热的不入流之术,便是刺绣,也是为了取悦于人而学。
要说做衣裳,她靠的全是那两年锦绣堆里练出来的眼力和审美,可论起做生意来,她实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三哥现在不说,之后她也想寻机会问问的。
如今见陆承骁问起,想想他本就是商家儿郎,便是打小耳濡目染所知,也不知要比自己高明多少,听听他的建议倒是最合宜的,遂不相瞒,道:“前番回长丰镇时,在崔姐姐绣铺小坐,我从小颇喜女红,因此生了些想法,与大伯娘商量过,想就在溪风镇开一家小绣铺,做的这几身衣裳也正是让大伯娘看看我手艺可过关。”
陆承骁还未说话,柳晏安已经先开了口:“我看行,锦绣庄我不知道,但我瞧着这比妹妹前些天在县里绣铺买的衣裳要好看得多,娘这一身更是显功夫,现在走出去,不相识的只当您是县里富户家的太太了。”
这却是实话,柳渔的容貌生得太好,你一时都难分清她是人美还是衣美,纵惊艳,目光却都在她脸上了,衣服反成了陪衬,卫氏可不一样,纵是底子好,如今也是年近四旬的人了,又是十几年劳累,打扮便显得尤为重要。
卫氏原就是从小被柳家老太太好生教养着的,规矩气质都不差,都说人靠衣装,她把那身农妇打扮一换去,这好衣裳一上身,可不就是跟换了个人似的,如此,自然就是柳晏安说的,显出了柳渔做的这一身衣裳的功夫来。
厅里众人都笑了起来,柳渔这般被赞,眉眼间亦是盈满了笑意。
陆承骁只是见她欢喜,便是满身心的熨帖,倒是好生给了建议,道:“依我看来,姑娘这手艺不该在镇上开绣铺,而该往县里去才是,乡下人家几乎家家都有织机,贫家就用土布自己做衣裳穿了,条件好些的到镇上绣铺买布裁衣,镇上开绣铺,说到底还是做镇民的生意和少部分村民生意,若姑娘做的衣裳寻常些,这不失为一个谋生手段,然而我看姑娘和伯母身上的衣裳,既然有这样的手艺,若只是在小镇做些布衣售卖未免太过可惜。”
柳渔把陆承骁的话字字句句都听得认真,听他说罢,才摇头道:“我也知县里开绣铺会更好,只是我问过崔姐姐,她铺子初开时本钱少,是自家的铺子,光布料针线一应物件按最俭省的方法置办,也花了五十两,如今店里只布料成衣的存货就值百多两。县里铺租必然贵很多,要进的衣料也不能差了,本钱太高。镇上开铺都是勉强,要往县里去一时还不敢想,若在镇上能赚出本钱来,倒是可以再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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