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太仍略带审视地看着沈沅,却将强硬的姿态放低了些,也平息了怒气,淡声回道:“你倒是个伶牙俐齿的。”
她这番话可谓是先抑后扬,以退为进。
先放低姿态打破僵局,给了她和寇氏的面子。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也没忘着自己的目的,表面上是以请教的谦卑态度来让寇氏教她,但其实还是想慢慢地通过这种法子,把这中馈管家之权夺回来。
且这话的最后一句,也周全了陆之昀的面子。
话里话外都暗示着,她的夫君才是家主,这中馈之权还是属于她的,等她对府务熟稔了,你寇氏还得再将权利让出来。
陆老太太也不想让场面变得再难堪下去,既然对方都已经放软了姿态,那她也总要给这个刚入门的新妇一些面子,便道:“也好,你先跟着你三嫂学学,等什么时候上手了,再说后话。老五,你媳妇都这么说了,你怎么看?”
陆之昀抑着眉间淡淡的阴鸷,食指也轻轻地点了点扶手上的横木,低声回道:“可以暂时按着祖母说的做。”
话说到一半,他又眸光深沉地看向了寇氏:“但是三嫂要明白,这中馈之权,你是早晚都要交出来的。”
“你……”
老太太一听这话,明显是又被气到了,她适才还在饮茶,却被这话噎得呛了口水。
厅内的女眷面色皆是一惊。
寇氏赶忙捻着帕子走到了主位,边为老太太敲着背,边透着她的咳嗽声对陆之昀责怪道:“季卿,你先少说几句吧。”
沈沅听到“季卿”二字,眉间不禁微动。
心中也涌起了某种怪异的感觉。
寇氏竟然唤了陆之昀的表字。
身为嫂嫂,也是可以唤小叔子的表字的。
可沈沅总觉得,这其中还是掺杂着一些令她说不明的东西,这让她很不舒服。
毕竟她身为妻子,也只敢管陆之昀叫官人,是不敢直接称呼他的表字的。
——
回院子的路上,暑日有些打头。
清澈的活水从假山丛上潺潺流过,还伴着稍显聒噪的蝉鸣之音。
沈沅同陆之昀并肩行在路上,二人之间的距离极近,她肌肤细腻的手背亦不时地被男人的宽袖拂过,上面的触感有些痒痒的。
陆之昀从花厅走出来后,面色仍有些发沉,气场也很凌厉。
沈沅甚至觉得,原本有只红蜻蜓是想冲她飞过来的,但许是连蜻蜓都觉得陆之昀令人生畏,在即将靠近她的时候便又飞走了。
她无奈地摇了摇首。
亦伸出了白皙如瓷的手,缓而慢地握住了男人的大手。
沈沅的掌心微凉且触感柔腻。
陆之昀被她握住了拇指后,便停住了步子,转首看向了她。
沈沅的面色其实不算太好看,却强自对着陆之昀展露了温柔的笑意,安慰他道:“官人,您莫着急,妾身会帮您想法子,将这管家之权夺回来的。”
她说话时,浓长的羽睫亦在白皙的眼睑处落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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