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如果……如果他真的……可能这个,就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了。
爆炸的威力那么大,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变成了何种模样。
可是他是个那么体面的人啊,天之骄子,矜傲卓然,即便是死,也不该以这么惨烈的方式去死。
甚至他们见面后,都没有时间好好说一句话。
姜茉愈发难过,一颗心仿佛在油锅里沉浮,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捂着心口缓缓蹲了下去,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痛恨自己的无力,她什么都做不了。
在有危险的时候帮不到他,甚至现在,她连找他都找不到。
“这里有人!”前边忽然传来一声大喊。
徐景同急忙走了过去,和让他们一起合力移开了一块儿巨大的墙体,将压在下边的人拽了出来。
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的确……面目全非。
这具尸骨上边尚存几片已经稀巴烂的黑色布料,口袋里一块儿不怎么洁白的西装帕露出来一半。在这满目疮痍的昏暗世界中,那抹白格外地刺痛人的双眼。
这个位置,黑色的西装,白色的西装帕,还有掉落的领带夹……徐景同已经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他看向姜茉,却见她脸色惨白如鬼魅,一道紫色闪电在她身后乍然一亮,更显得她神情凄绝。
她似乎已经连哭都不会,整个人陷入了一种极致的绝望之中。
雷声、雨声、言语声她都听不到了,世界仿佛变成了一个奇怪的透明的罩子,将她完全隔绝了起来。
她整个人出奇地安静,连泪也不再流了。她看向了手中那个领带夹,因为变了形而边缘显得格外的锋利。
她将锋利的边缘贴向手腕。
她的皮肤很薄,白得几乎透明,下边青色的血管分外明显。她知道只要轻轻一划下去,鲜红的血液就会迸射出来。
脑中那个许久不曾出现的、恶魔一般的声音这个时候再次浮现,对她说:“割下去吧,你们是夫妻,要生死都在一起。割下去,就什么痛苦什么难过都没有了,以后只剩快乐。”
这个声音在过去的漫长时光里,不止一次操控着她的思想和行为。而她无法反抗,遵循着这个声音的指引,一次又一次地做出过激的举动,却又一次又一次地被拽回来。
然而这一次,她脑子里出现了另外一个声音。是激昂的、坚定的、温柔的,对她说:“他救过你那么多次,你真的要割下去吗?你不能这么轻视你自己的生命。”
走马灯一般,她眼前浮现出许多画面,无一不是她的朋友、亲人、爱人将她从鬼门关拽回来。
他们都深切爱着她,期盼着她能好好的。
她不能自我放弃。
她将那枚胸针领带夹握紧,装进了口袋里。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个一直蛊惑着她的声音彻底消失。
玻璃罩被打破,雨声雷声蜂拥而入,世界归于现实。
她不要再做命运的懦夫,她要掌控自己的情绪,而不是被情绪所掌控。
即便有诸多磨难与苦痛,她也要面对,而不是逃避。
她站起来,朝着那具尸体走去。
即便是最坏的结果,她也会面对。
她走到那具尸体前,缓缓蹲下,想要看清楚。
却忽然听见一声穿透雨幕的呼喊:“茉茉!”
她转头,见远处,汽车的疝气灯穿透雨幕,照亮了这昏暗的世界。而一个熟悉的身影逆着光,朝她大步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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