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季臣没想到就这么巧,影音厅里,正在播放的,还真就是他想看的《哭河》这部片子。
看来他和他的妻子,还有些微妙的缘分。光是这么一想,顾季臣心下生出丝丝奇异的感觉来。
这部片子总共才一百分钟,顾季臣进入影音厅的时候,已经到尾声了。
大荧幕上,出现了一个女人的面部特写。是一位老人,皮肤黑黄,脸上沟壑纵横,老年斑点点,嘴巴瘪得已经缩了进去,眼白发黄的眼睛里,却透露着不属于这个年龄的一丝清明。
她有一个很年轻很少女的名字——阿棠。
透过这副苍老的皮囊,顾季臣隐约可以看见这位演员原本的五官,是程怡。
顾季臣靠进宽大的沙发里,微微歪了歪头,想:他的妻子,老了以后,会是这个样子吗?
很奇妙,他竟然看见了她苍老的模样。
影厅再次暗了下来,因为大屏幕上的时间线,到了深夜。
坐在河边的老人撑着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弓着腰,蹒跚回到了不远处的一座平房里。镜头固定在了院外,十几秒后,平房里出现了瓦数很低的白炽灯昏黄的光线。
老人的影子隐隐约约印在白纸糊的窗户上,苍老又寂寥。
第二天一大早,老人起床,认真梳洗,将苍白的头发认认真真编了两个麻花辫,然后对着镜子瘪嘴笑了。
她又去了河边,抱着腿在那儿坐着,偶尔看看这里,偶尔看看那里,嘴巴时不时地动一下,嘟囔着让人听不清的话。
有几名的小朋友在河边玩,往水里扔石子打水漂,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咧嘴笑了起来。抬手向他们招呼,因为没了牙,说出的方言更让人听不清。
有几个淘气的特意将石子往她这边扔,溅起的水花洒在了她陈旧却干净的靛蓝色衣服上。
她也不生气,反而更加笑呵呵的。
孩子们更加肆无忌惮,朝她扔土坷垃,跑过来揉她的头发,将她精心编成的两条麻花辫揉得鸡窝一样乱糟糟的,干净的衣服上也多了许多泥点子。
“咯咯咯,傻子连话都不会说!”
“现在看起来更像我妈说的疯婆子啦!”
孩子们大笑着跑远了。她靠近河边,颤颤巍巍地沾了河水,抚平头发,又一点点对着水面重新编辫子。
编着编着,她就停了下来,望着河面上自己苍老的倒影,发了愣。
顾季臣搭在膝头上的手,不由自主地轻轻捏紧。
虽然前边他没看,但是他知道,荧幕上的老人,肯定想到了自己的以前,年轻时候的模样。
她以前一定是一个漂亮干净的姑娘,梳着两条油亮亮的麻花辫,活泼爱笑,脾气又好。她穿着的一定不是现在这种靛青色的衣服,而是红色的花袄。
她为什么要在河边坐着呢?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又在等什么?
春去冬来,河边的草由油绿变为枯黄,最后枯萎,被满满的白雪覆盖。她穿着一身更为厚重的棉衣,显得动作愈发笨拙,依然蹒跚地走到了那棵已经光秃秃的大树下,慢慢坐下。
她依然依靠着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眺望着远方。
只是今日,她的气色格外的好,暗黄的脸上都有了红润的色泽。冬日的阳光反射着雪色,照进她眼里,格外的亮。
明媚的目光,显得她像是个小姑娘。
镜头一点点拉近,给了她面部特写。顾季臣清晰地看见了她眉梢眼角的喜悦,她的眼神不再苍老,而是变得鲜活,里边蕴含了惊喜、激动、不可置信、历尽沧桑的复杂,当然更多的,还是那种亘古不变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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